摔的头晕眼花,郁陶没停留半分,一骨碌爬起来跌跌撞撞出了殿门,靠着模糊的记忆,顺着宫道往含凉殿跑去。
指尖残留着涎水与尖牙擦过的感觉,楚尧心生无趣,净了手换了衣,没用早膳,便处理政务去了。
那厢,郁陶一路跌跌撞撞在宫道上穿梭,纯白的毛发染上些许灰尘,油亮的毛似失去了光泽。
腿脚酸软无力,打着颤,郁陶喘着粗气,仰头看宫殿的牌匾含凉殿。
终于到了,真让人一阵好找!
破旧的宫门留了一条缝,郁陶身子小,顺利的钻进了院子。
院子里立了一个青年,看音容相貌,穿着打扮,也不似太监,倒像是个小官,眉眼间带着倨傲。
郁陶匆匆扫了他一眼,忙不迭地迈着猫步往卧房走去。
房门大敞着,郁陶毫无阻拦的入了内。
屋内,头发花白的太医坐在床前,老树皮一般的手指搭在床上之人光洁的手腕上。
良图站在一旁,担忧之情溢于言表。
刘方站在他身侧,打量着床上躺着的人。
前日见着时,五皇子还精致漂亮的紧,不想今日再见,他却躺在床上,面无血色,无甚生机。
若不是胸膛还在轻微起伏,他都要以为五皇子已然逝世。
张太医收回手,道:五皇子身子虚,前些日子染了风寒,一直未好,才为如今大病埋下祸患。
臣开一剂药,五皇子服用后便好。
只是,这身上的病好治,可心里的病却不好治。
良图还未松口气,心又被提了起来晃荡,心病?
是啊,张太医抚着胡子,背井离乡,孤身一人来到大楚,怎会不染上心病。
良图抿了抿嘴角,上前一步,把郁陶露在外面的手,放在锦被之下。
主子自小受宠,哪受过苦。才来大楚几日,从未吃过的苦便全吃了,心里怎会舒畅。
是他疏忽了,竟从未想过主子心里有多难受。
刘方大发善心,替他送张太医回去,刘大夫,劳烦你跑一趟,奴才送您回去罢。
不敢当不敢当。张太医笑呵呵的,这位是陛下眼前的红人,他哪敢让他送。
只是,老臣有一事相求。
刘方:奴才人微言轻,您只管说,奴才能帮便一定帮。
张太医:老臣收了一弟子,年轻人傲气,不懂变通,怠慢了五皇子,还望公公与陛下求求情,莫要治他的罪。老臣自当感恩不尽。
刘方甩了甩佛尘,张太医,此事奴才真帮不了。他怠慢了五皇子,向五皇子赔礼道歉便是,与奴才说,有何用?
张太医有苦难言,公公此言,老臣亦知晓,可
说着,他叹了口气。他一个没看住,小徒弟便得罪了人。他骂也骂了,罚也罚了,小徒弟不愿同五皇子道歉,他又能如何。
现在前替五皇子来诊脉,他硬拉上了小徒弟前来。徒弟拉不下脸,他替他就是,只求陛下莫怪。
刘方:张太医,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嘴巴一张一合,说了后此事揭过,若是不说
他话未说完,张太医亲自为他补全了。
若是不说,陛下追究起来,他有几个脑袋?
张太医咬牙,老臣去叫他进来!
拉下脸道个歉罢了,总比掉了脑袋好。
梁辰,随为师进去,同五皇子道个歉。张太医苦口婆心,此事揭过,为师也不必再担心。
梁辰站的笔直,眉宇间满是傲气,嘀咕道:不过是一个质子,有什么好道歉的。
他声音不大不小,郁陶站在殿门后,恰好能听见。
郁陶脚趾抓地,尖利的指甲无意识地跑了出来,勾着地面。
张太医脸色一沉,压着声音呵斥:他就算是质子,那也是皇子!陛下不可能让他死在大楚。
梁辰还想争辩:可
闭嘴!张太医扯了他一把,拉着他进殿,一边走一边嘱咐,该说什么话,为师都给你讲了明白,你给我好好说了!
梁辰面上不显,心底却不屑。不过是个质子,大凉战败后送来求和的弃子,有什么值得尊重的。
张太医扯着梁辰站到五皇子面前后,才松开他,瞪了他一眼。
梁辰抿了抿嘴,开口:昨日是臣怠慢,还望五皇子莫怪。
刘方扫了他一眼,五皇子病重,神志不清,良图替你主子做个决定?
闻言,良图看了他一眼,又瞧了瞧梁辰。见他眉眼满是倨傲,一看就不是真心道歉,良图道:奴才身份卑微,做不了主子的主。
梁辰脸色阴沉,两个太监也敢奚落人,谁给他们脸了。
郁陶咬牙,一张猫脸气呼呼的鼓起,尖利的指甲刮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音。
郁陶垂眸看了眼,窜了出去,擦着梁辰腿边掠过。
啊啊啊啊啊!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读者 曦子日常磕cp 灌溉的营养液 ,么么!
第6章
毛绒的触觉自脚边一闪而过,紧接着,就是强烈的刺痛,梁辰没绷住,忍不住叫出了声。
何事?张太医担忧问道,查看他是否受伤。
嘶
小腿上疼痛的厉害,梁辰倒吸一口凉气,掀开下摆一看,裤角被划开,切口整齐染着血,内里肌肤上长长的三条杠,还在渗着血。
梁辰脸色难看,环顾四周,寻找抓了他的罪魁祸首。
在他的左前方不远处,蹲坐着一只小白猫,猫儿白猫蓝眼粉爪子,可爱的紧。
郁陶嫌弃的甩了甩爪子,真脏!
抬眼瞧了一圈,目光自良图、张太医、梁辰身上掠过,停在了刘方身上。
就他了。
郁陶起身,漫步走向他,伸出一只爪子,在他衣角使劲擦。
刘方正疑惑,陛下的猫儿为何跑来了此处,就见猫儿朝他走来,还不等他高兴,猫儿就在他身上一阵擦手。
刘方:
陛下的猫,开心就好。
梁辰目光锁定了他,见他一副嫌弃的姿态,脸色沉的似能滴出水来。
哪来的畜牲,也敢在皇宫内造次!
梁辰冷着声音斥道,忍着腿上的疼,就要去抓他。还未近猫身,就被人拦了去路。
刘方挡在郁陶身前,正色道:陛下养的猫儿,也是你能随意辱骂的?
梁辰一顿,心下慌乱,想辩解,臣不是、臣知罪
张太医沟壑纵横,布满皱纹的脸上神情不甚好看,担忧失望皆参杂在一起,但更多的却是失望。
梁辰于医术一道,一点就通,是个可造之材,但于人情世故之上,却是张太医摇了摇头,到底还是他徒弟,他也不忍心。
张太医:刘公公
刘方正要开口说话,就觉着腿被轻轻挠了下,垂眸一看,猫儿正可怜兮兮看着他,软软的喵~了一声。
刘方:!
刘方心肝一颤,直想抱着猫儿撸一把,可一想到陛下的脸色,他便什么也不敢了。
不敢上手,却不妨碍刘方在脑海里撸猫,虽不是真猫儿,但也能过过瘾。
刘公公,念在梁辰年岁尚小,请您高抬贵手
张太医出声,打断了刘方的幻想。
刘方蹙眉,再看梁辰时,竟觉着更厌恶了几分。
他年岁尚小,却也是猫儿的三十六倍有余。
梁辰:
一个是猫,一个是人,有可比性吗?
张太医哑口无言,一时竟不知如何反驳他的歪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