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却的目光放在街对面，他看见一对恋人相拥着有说有笑地从他面前走了过去，两人紧密地贴着像是谁也离不开谁。
不知是联想到了什么，沈却一时间有些失神。
就站在他身旁的柳拾光正看着他，被雨幕和雨衣遮挡了大半部分脸，柳拾光看不清沈却脸上是什么表情。
不过，他也没特地去想，只是开口叫了他一声道：那个却儿啊
沈却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句，怎么了？
柳拾光挠了挠脸，其实我这水瓶是想买给你的。
沈却：哦
嗯？？
沈却惊讶地转头看了他一眼。
柳拾光此刻已经挪开视线了，目光不知道落在空中的哪个地方，他说话的声音似乎要和雨声融为一体，这不是我听别人说送礼物就该送杯子吗。
礼物。
这个从柳拾光嘴里跳出的名词一下子抓住了沈却的全部心神。
他神色有些幌然，恍惚间落在柳拾光怀里那个大红色水瓶上的目光，却莫名柔和了许多。
耳边柳拾光的声音还在缓缓传来，像是雨声的协奏曲，夹杂着几分扣人心弦的魅力，你看这颜色多么喜庆动人！一下就能抓住人的眼球，还有啊
我本来是想买杯子的，挑着挑着就看到旁边货架上的保温杯了，我想这快到冬天了，还是保温杯比较好，还可以给你泡泡红枣枸杞茶
听着听着，沈却忽然觉得哪里不太对。他茫然地眨了眨眼睛，原来在柳拾光心里，他已经到了那种要喝红枣枸杞茶养生的年纪了吗？
保温杯又挑着挑着，我又看到了旁边货架上的这个大红色热水瓶！我一眼就相中他了！这瓶子好呀，不是吗？你看，它又大又红，装的水还多，又能保温，可以算得上普通小杯子的爷爷辈了吧！
而且你看别人送礼物都送杯子，千篇一律的，我这就不一样了，大气又吉利！
沈却不知为何，自己原本还起着涟漪的情绪，忽然就平静了下来。原本正要冒头的感动一下子就飞到了九霄云外。
嗯，他现在对柳拾光脑回路有些哑口无言。
对面的绿灯正巧亮了。
沈却率先走了一步，柳拾光见他往前走，连忙小跑跟上，诶，你看我特意挑的
沈却面无表情地走得更快了。
却儿？沈却？来点回应啊
沈却沉着脸，不是他说，难道柳拾光是要他捧着这大红色水壶去上学吗！
沈却想了想那画面
好像也不是不可以接受。
他撇了撇嘴。
但还是算了吧。
两人一路湿淋淋地回了家，站在亮着灯的楼道里，柳拾光正摸着兜打算掏钥匙，沈却住在对面，指纹一按，门就开了。但是门开之后，他却没急着进屋，而是站在原地等着柳拾光。
他的目光不好意思地落在柳拾光手上的水瓶，又一下子挪开。
柳拾光还在摸钥匙，一抬头，见沈却还没进屋，关心道：怎么不进去？赶紧去冲个热水澡再喝碗姜汤，小心着凉了。
沈却抿了抿唇没说话，看了他一眼。
柳拾光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了还在自己手上的热水瓶，恍然大悟。
沈却这是在等着他的礼物呢！
他一笑，把瓶子递了过去。
送你一杯子。
爱你一辈子。
沈却心情极为复杂地接过那一大杯子。
谢谢。
虽然有些疑惑，但他还是挺开心的。
这是他收到的来自柳拾光的第一份礼物。
嗯很有纪念意义。
沈却觉得自己还是把它装裱起来好了，用了多可惜啊。
他发誓自己绝对没有嫌弃的意思！
冲完热水澡，擦着头发，沈却从浴室里走了出来。床头柜上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沈却走过去看了看来电显示，然后接了起来，开了免提。
大哥怎么了？
沈霄严肃而正经的嗓音，这次带上了几分柔和，他问道：小却，你下周六的生日想怎么过？
生日
沈却擦着头发的手顿了顿，他差点都忘了自己生日这回事了。
他随意回道：随大哥你们办吧，我都可以。
每年都收到一样的回答，沈霄明显习惯了，他继续说：那你有什么想要的礼物吗？
礼物
沈却突然明白了。
柳拾光今天突然送他礼物，该不会是想当他的生日礼物吧？
要不然怎么会突然无缘无故送他礼物呢？
小却？许久没得到回应，沈霄唤了他一声。
沈却从自己可怕的想法中回过神，心不在焉地回了一句，没什么特别想要的。
鬼使神差般他又加了一句，只要别是大红色塑料热水瓶都行
沈霄：？？？猛地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什么，沈却脸颊忽地一红，他快速说了一句：大哥如果你没有其他什么事的话我就先挂了。
没等对面回应，他直接挂断了电话。
被挂电话的沈霄正严肃地坐在书房里，他盯着手上已经黑了屏的手机，眉头紧蹙，惯来雷厉风行的他，眼里难得露出了一丝茫然与思索。
他沉吟不语，良久，目光看向了默默站在一旁的年轻管家，禹泽，你觉得小却刚刚说的是什么意思？
其实他更想知道大红色塑料热水瓶是什么样的。
年轻的管家穿着一身严谨的管家服，头发梳的一丝不苟，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嘴角是最标准的微笑，道：最近气温下降，小少爷可能只是想借此来关心您注意保暖，多喝热水。
原来是这样的吗。沈家家主目露深沉。
所以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红色外壳的电热水壶？
年轻的管家隐在镜片后的眸光一转，感受到了自家家主沉稳可靠的面目下的疑惑，他继续道：至于小少爷所描述的热水瓶
我曾有幸在老家主和祖父的合照上见过。管家脸上是万年不变的标准微笑，他微微躬身，然后从某个书架的角落拿出一本相集，翻开第一页，放到沈霄面前，指着中间的那张照片的角落地方，说：您看，就是这种。
沈霄目光一动，看了过去。
老照片的正中央是两个年轻的男人，左边面容肖似沈霄的正是沈家的发家者，沈霄的爷爷沈进笙，右边的则是禹泽的祖父禹灿，两人都笑着看着镜头，关系很好。
照片是黑白的，背景是上世纪六十年代的老房屋，里面老旧的家具很多，而在照片的最角落有个热水瓶。
塑料外壳，木料塞子，20l左右的容量，是最普通实用的样式。
沈霄没看过这种东西，他见过最类似的也只有烧水用的电热水壶。
那么问题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