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凌愣了下，唇角无意识地扬起，接通。
他一共也就和秦寒视频过两次，这回和上回一样，秦寒看上去已经洗好澡了，穿着浴袍坐在椅子上。
还以为你把我忘了。
明明是松松散散，仿佛玩味一样地在笑，但谢凌却从那语气里听出了几分熟悉的委屈和可怜。
不知怎的，他突然想起前面饭桌上长辈们拿他和秦寒打趣的事，耳根发热：你易感期还没过去？
秦寒轻轻应了声，好像更可怜了：这次一直没过去，晚上觉也睡不好一定是因为你没陪在我身边。
谢凌一下紧张了：那
逗你的。秦寒看谢凌神情严肃起来，心里暖哄哄的，怕他真得担心，安抚道，虽然还没过去，但没什么事，晚上睡得也好。
真的？
真的。秦寒轻笑，拿了你那么多衣服，哪有睡不好的。
谢凌愣了下，突然想到自己离开s市之前打包了十来件自己不穿的衣服邮到秦寒家里。
自己当时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就听了那会儿秦寒在厕所里可怜巴巴的请求，就莫名其妙同意了。
现在谢凌想起那会儿秦寒的话，他应该，该不会，真得抱着那些衣服睡觉吧？
可是秦寒都那么说了
谢凌想象了下那个画面，脸上渐渐开始升温。
外公身体怎么样了？
没大事了，做了个手术养了好几天，现在正在里面唠嗑呢，怎么劝都不肯睡。
没事就好。秦寒顿了顿，你什么时候回来？
谢凌算算日子：大概年初四下午吧。
你那天还有别的事吗？
谢凌听出秦寒的言外之意，笑声柔柔的：没有。怎么啦，想让我上你家啊？
那个啊字拖着两分缱绻散漫的味道，秦寒眼神暗了暗。
撩人不自知的小家伙。
恩。秦寒眼睑微垂，我一个人过年好寂寞。
谢凌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这才注意到秦寒面前的写字桌上堆了好几张试卷，从他的角度看不清上面具体写了什么，但能发现已经做了挺多的了。
这大过年的，一个人窝在房里写寒假作业？
谢凌心里突然有点不是滋味，声音不自觉地更柔了：你家里没人吗？
秦寒恩了声：我奶奶和大哥都在国外处理公司的事，二哥今天研究所也有事
说着又惨兮兮地补充了句：我每年都是这么过来的。
谢凌呼吸一窒，他笑了笑：行。我初四回去放了东西就上你家，到时候给你带特产，诶，你要啥新年礼物不？
新年礼物？秦寒脑袋里的雷达疯狂转，正想着怎么讨点福利，屋里突然传来谢凌外公的声音：小凌啊！蹲外面冷不冷啊，在干嘛呢？！
谢凌：跟人视频呢！
视什么？！看电视上屋里来看啊！
付女士在屋里笑了声：爸，视频电话，上回跟你说过的，微信上那个。
哦哦。外公又开始嚷嚷，跟谁视频呢？！小寒啊？！
谢凌还没来得及说话，听到声音的秦寒已经先笑了：小寒？外公知道我？
谢凌想到晚上的事，咳了声：知道。我跟他们说你是我最好的朋友，然后他们就
正说着，才大病初愈的外公已经健步如飞地走了出来：要和对象打视频怎么不上屋里来打？怕我们听到不好意思呢？！
谢凌：
他有点不敢看秦寒现在是什么表情。
对象？
谢凌隐约感觉秦寒似乎笑得比刚才更欢了，忙解释：不是，这就是个误
大过年的，我跟外公打个招呼吧。秦寒不听谢凌说。
谢凌还想解释，但看到他外公已经走到他旁边了，只能摘了耳机，把手机放到他外公面前，外公，我同学说他想跟您打个招呼。
外公好！ 秦寒的声音比刚才高了好几分，听上去居然难得有几分青少年的青春活力。
谢凌：秦寒原来可以这么健气的吗？
诶你好你好。外公一错不错地盯着屏幕，哟，小凌，你这对象长得也太好看了。
谢凌：他不是
秦寒笑声开朗：谢谢外公。
谢凌：
不是，有人在听他说话吗？
外公和秦寒说了会儿话，突然从兜里摸出一个小盒子塞进谢凌手里：这个给你。里面是两根红绳圈儿，是我和你外婆结婚时候我妈给我的，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但也一代代传下来了，管姻缘可灵，你妈不信这个，结婚的时候我要给她她不收，你看她和你爸现在唉
爸！付女士拿了件滑雪衫走出来，披到谢凌外公肩膀上，您别胡说，我和谢诚挺好的。
你们俩感情是好，但平时聚少离多的，你看这过年他都没法陪着你
他一边说一边被付女士推搡着进屋：最近见得多了，而且他刚才不是在电话里说了吗，初五就回国，到时候我俩再一起来看您一回
谢凌看着他们进去，还没回过神来，天边突然炸开一声响。
啊啊啊！放烟花啦！屋里的小孩们哗啦啦跑出来一串，身上裹着小棉衣，站在院子里蹦蹦跳跳嚷成一团。
谢凌抬起头，天边七彩火光绚烂绽放，一朵一朵，炸起又散开，将如墨的夜空熏染得如同白昼。
这是在城市里绝对无法看到的绝美风景。
谢凌激动之余，将手机摄像头转了个方向，让秦寒也能看见。
你知道吗。谢凌看着烟花笑，声音像是能传到很远的地方，在我外公老家这儿有个传说，除夕跨年的时候对着烟火许三个愿望，如果第一个愿望实现了，那第二年就在相同的时间到这儿大声喊出来还愿，那剩下的两个愿望肯定也可以实现。
秦寒看不见谢凌的脸，听到他笑，也跟着笑：灵吗？
我之前也没试过，不过应该挺灵的。你听咱家这些孩子。
我中考考上省二中了！谢谢烟火姐姐！！
爸爸今年给我买高乐高玩具啦！
我有猫啦！！
秦寒觉得这大约是他出生到现在过得最开心的一个年了，哪怕只是坐在冰冷的房间里，但屏幕那端却有无限温度传来。
他笑了笑：好，那我们也许。
十二点，夜空炸起一朵更大的烟花，远远的，似乎还有跨年的钟声传来。
谢凌闭上眼，飞快地许了三个愿望。随后把屏幕转过来。
怎么样！许了吗！
秦寒正好也睁开眼，他笑道：许好了。你许的什么愿望？
谢凌：不行，现在说出来就不灵了。
秦寒看他一脸认真，心一点点化开来。
烟花。许愿。这些浪漫却缥缈的东西，很多时候只有小孩子才会相信。
但不知怎么的，谢凌会相信这些东西，他并不觉得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