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仁又激动又害怕的端着药碗,往殿里的每一步都走的小心翼翼,眼神既想往四周看又怯于四周都是金甲侍卫不敢乱看。
刚刚安太医出来时说他是琴嫣殿伺候过的人,由他来伺候生病中的楚子栎更合适,青衣大人这才由他端着药碗进来。
往日里喂楚子栎吃药,杏仁跟杏林都是硬生生的把药给他灌进嘴里,哪里知道哄他的法子?
杏仁头皮发麻,跨过内殿门槛的时候,脚尖在上面磕了一下,滚烫的药汁溅了出来滴在手上,烫的他抽了一口凉气,却又不敢叫出来。
越靠近萧染,杏仁就越害怕,他之前离陛下最近的一次不过是刚刚隔着几十人远远的看上一眼背影罢了,从没这么近距离的直面天颜。
天子身上不怒而威的气势,不是谁都扛的住的。
青衣示意杏仁去床边服侍楚子栎。
杏仁听话的低头走过去,短短几步距离,他却觉得走起来格外漫长,等站在床边时,后背已经出了一身冷汗。
身旁就是坐着的萧染,她身上不知名的香味隐隐飘过来,钻进他的鼻子里,惹的他脑子一片混沌,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以至于等他看到楚子栎摇头不肯吃药的时候,杏仁下意识的瞪了他一眼,将盛满滚烫药汤的勺子强行往他嘴里塞。
楚子栎对上萧染的视线,只能张口,滚烫的药汁刚碰到舌尖,他便下意识的吐出来。
萧染以为楚子栎嫌苦,便耐着性子道:“良药苦口利于病。”
说着示意杏仁接着喂,楚子栎眼里氤出泪水,杏仁硬塞了两口后,楚子栎终于烫的受不了,“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一把将药碗打翻。
滚烫的药汁洒在杏仁的手背上,瞬间烫红了一大片,疼的他叫起来。
萧染往杏仁手背上看了一眼,立马伸手捏住楚子栎的两边脸颊,逼迫他把嘴张开。
嘴巴里面烫的起了一层皮,吐出的舌头感觉都肿了。
就在萧染准备松手的时候,楚子栎挂在长睫上的泪水恰巧不巧的掉在她的手背上。
萧染的语气,被这温热的泪水一下子砸软了,低声问他,“怎么不知道说烫?”
按理说三岁孩子的智力也该知道烫了。
“呜哇。”楚子栎仰着脖子任由萧染捏着脸颊,含糊不清的说了两个字。
他见萧染没听清,又慢慢说了一遍,“呜,哇。”
可惜舌头烫肿,嘴巴被捏着,这两个字怎么听怎么都像在哭。
青衣瞥了一眼跪在地上捂着手瑟瑟发抖的杏仁,出声提示完全没听懂的萧染,“殿下是在说他怕。”
说完询问的看向楚子栎,楚子栎泪眼朦胧的和他对视,简直想抱着他的腿说“好人啊”。
“是怕朕,还是怕其他的什么?”萧染松开楚子栎的脸颊,拿起巾帕将他嘴角周围的药汁擦去,耐心询问。
楚子栎像是找到了能为他做主的人一样,指着地上的杏仁口齿不清的跟萧染告状,“妹粒粒的匪桶细,窝不合,右打窝!”
别的萧染一个字没听清,就打我这两个字楚子栎说的格外清楚,倒是一旁的青衣,听的眼皮直跳。
“打你。”萧染这两个字说的格外的慢,眼神若有所思的在楚子栎身上受伤的地方走过。
楚子栎表面不显,实则被她看的心脏突突跳。得亏脸黄看不见藏在下面的红晕。
原本跪在地上的杏仁闻言已经趴伏在地上,哭着狡辩道:“陛下明鉴,奴才从来没有打过殿下,奴才怎么敢打殿下?殿下身上的伤都是另一个奴才杏林所致,殿下为了反抗这才将他的小腿划伤,就连殿下肿起来的脸都是他打的,不信您着人去查。”
青衣着身旁的内侍把已经跪在院子里的杏林带过来。
两个力气大些的内侍将腿脚不便的杏林架着胳膊拖了进来,往殿里一放,杏林瞬间跌趴在光滑冰凉的地板上。
杏林抬头瞧见坐在床边的萧染后,立马调整姿势老老实实的跪下,哆哆嗦嗦的说:“叩,叩见陛下。”
青衣说道:“杏仁说你在伺候殿下的时候,常以拳脚相加,可有此事?”
杏林难以置信的睁大眼睛看向旁边的杏仁,杏仁额头叩在交叠的手背上,根本不看他。
“奴才没有!这都是杏仁攀咬!”杏林后背阵阵发寒,矢口否认。
“呸!”杏仁还没说话呢,就听有人啐
了杏林一口。
萧染听见动静侧头看向身旁,床上的楚子栎鼓起脸颊瞪着跪在地上的两个人,奈何自己口齿不清,只能探身朝两人吐唾沫。
见萧染看自己,楚子栎拉着她的衣袖告状,“擦咬窝割肉,废马已。”
萧染下意识的看向青衣。
青衣:“……”
青衣又听了一遍,才不确定的说道:“殿下是说,杏林要他割肉喂蚂蚁。”
杏林闻言猛的抬头看向楚子栎,厉声说道:“殿下莫要胡说!”
楚子栎被吓的眼睛睁圆,立马扁嘴要哭,攥着萧染的袖子躲在她身后,头轻轻抵着她的胳膊,小声说,“擦疯窝。”
青衣尽责的翻译道:“殿下说杏林凶他。”
“……”萧染看了青衣一眼,这句不用他说自己也能听的出来。
青衣讪讪的闭嘴,上前走到杏林面前,抬手朝对楚子栎告状不服气的杏林脸上狠狠甩了一巴掌,柔声说道:“陛下面前,岂容你大声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