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广峰眉头的皱纹更深了,苦笑道:“连祁先生你都算不出来, 我们还能做什么,难道就这么干等着,等着下一具尸体出现吗?”
“我想不通,他到底是为何能完全将自己隐藏起来,只要是活物就不可能在这世上全完不沾因果,但我就是看不到他的踪迹,奇了怪了。”祁禹秋揉揉太阳穴,就算陈飞昂死了,做出这种事情后行迹也不可能完全从这个世界消失啊,而且在他记忆里,也从来没出现过能彻底遮掩自身因果的法器。
“到底是怎么回事?”玄清也是放空了眼神,喃喃自语道。
“他是天眷之人,有天道庇护,自然不可能被你们得出踪迹。”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紧接着一道身影出现在大门口,来者是个大约六十多岁的老人,身穿黑色唐装,拄着棕黑色拐杖,脸色略有些苍白,眼睛却十分深邃。
吴广峰一看到他,立刻起身小跑着迎上去,将人扶进了大堂中。
向来不注重规矩的玄清此时也站起身,规规矩矩向老人行礼:“终老先生。”
老人微微点头,然后便笑眯眯的看着祁禹秋,祁禹秋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也笑着低头行了礼。
吴广峰拍拍祁禹秋的肩膀道:“祁先生,这位便是我们玄学协会的会长,玄学协会就是由终会长一手创立起来的,只是终会长早些年太过操劳,身体不太好,协会里的事情才有我暂代管理。终会长可是一直对小友关注有加,最近这段时间恰好是他老人家修养的时间,才一直没机会和你见面。”
祁禹秋刚要说些什么,终会长却摆了摆手,笑道:“小友不必多礼,坐吧。”
几人落座后,玄清忍不住问道:“终老先生,您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陈飞昂那小子手段阴毒,几乎灭绝人性,怎么会是天道眷顾之人?”
这样一个人,不被天降玄雷劈死都算是好的了,怎么还成了上天的宠儿呢?要是真的,玄清都想骂天道眼瞎耳盲了。
终老笑了两声:“谁说被天道眷顾的,就得是心怀苍生的大好人?当天道有了私心,谁能替它解决问题,便是它要庇护之人。”
玄清心里一跳,天道有了私心,天道怎么会有私心?天道有了私心那还了得!!
终老微微扭头看着祁禹秋道:“小友青乌之术已经是登峰造极,但想要算出陈家那位天眷之人所处位置,还是需要借助一点外力。”
说完从自己的衣兜里拿出一副龟甲递给他。
祁禹秋接过龟甲,发现这东西只是表面是一副龟甲,但材质他却摸不出是什么东西,他抬头看着终老,脸上带了些微微的疑惑。
“你用就是,不用纠结是什么东西。”终老满面慈祥。
祁禹秋也不再耽误,吴广峰也赶紧吩咐人准备卜卦需要用的东西。
果然,这次遮住他眼睛的那层雾没有再出现,他终于找出了陈飞昂的位置所在。
得出结果后,吴广峰和玄清脸上皆是出现了喜意,赶紧召集人出发,而终会长也要跟着去,任他们怎么劝都劝不住。
终会长看着吴广峰满脸的不赞同,啧了一声道:“你啊,多少年了还是这样子,这次出去绝不会有危险,放心吧。”
终会长曾经是玄学协会的中流砥柱,在玄学界的地位更是比几大世家门派的上一代还高,不然也不会一力促成了玄学协会的成立,有他这句话吴广峰也算是松了口气。
卦象显示,陈飞昂在东方属金的位置,协会的工作人员很快就确定了方位,正是距离城区不远的一座未开采的小型矿山。
协会和相关部门联系后,几辆车子一路飞驰,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目的地,而他们下车后,连找都不用找,就在山脚下一处空地上见到了陈飞昂,和被他捏在手里的陈经义。
陈经义面色青白,已然处于濒死状态,他脖子上也是一道贯穿伤,血顺着身子不断往下流,渗入他们脚下的泥土中。
见到祁禹秋等人,陈经义已经灰败的眼神突然崩出了光芒,垂下来的手也微微动了一下,但仅剩的一丝生机已经不足支撑他抬手求助,最后还是不甘的闭上了眼睛。
陈飞昂背对着众人,把人扔在地上后转过身看着祁禹秋微笑道:“祁禹秋,我一直将你当成唯一的对手,这还是我们第一次正式见面,没想到啊,我们的缘分如此之浅,第一次见面便成了最后一面。”
祁禹秋厌恶道:“缘分这俩字儿从你嘴里说出来,怎么就让人恶心的不行呢?”
常先见搭话:“因为他本人太恶心了,跟他沾上一丝的关系,那就是对祁哥的侮辱。”
陈飞昂被两人的话气得表情狰狞,怒笑道:“很好,原来也就是个会耍嘴皮子的家伙,说啊,继续说,死到临头还敢在我面前装模作样!本来觉得你是个人物,还想让你死的痛快点,既然你不愿意,那等会儿就就让你好好体验一下。”
“哦对了,你还有个姘头是吧?”说道这里,陈飞昂脸上闪过一丝厌恶,“恶不恶心,一个男人,竟然跟另一个男人在一起,活该你是炮灰!”
祁禹秋莫名其妙,这人是有毛病吧?跟男人在一起怎么了,碍着他什么事儿。
“我要把你做成傀儡,让你亲手杀了你那个姘头,哈哈哈哈被你亲手杀了,他应该会很痛苦吧?哈哈哈哈!”
“神经病。”祁禹秋最终只能承认,这人是真的脑子有问题,如果没有这一身玄术,肯定是需要送进精神病院治疗那种。
陈飞昂笑出了眼泪,抬手擦了擦道:“说我是神经病?你才是神经病,你们都是神经病,我是天道之子,我是来拯救玄学界的,是你们这些神经病,不分是非,看不清好坏,非要阻拦我,自绝后路,你们这群脑子有问题的家伙,一个个都是我的绊脚石!”
“但我注定了会成功,放心,等你们全都死了,我会领着玄学界重新走向巅峰,到时候我肯定把你们这群蠢货写在玄学界历史中,让后人也知道,有群人想螳臂当车,阻挡新时代的来临!”
祁禹秋叹了口气,对吴广峰等人道:“没救了。”
“哦,你们是不是觉得我话很多?是不是还想说反派通常死于话多,我最后肯定会失败?哈哈哈哈放心,我是主角,我注定了要成为赢家,你们知道吗,我如今代表的是天道,是天道要玄学复兴,不是我!”陈飞昂摊手耸肩,洋洋得意,对众人嘲讽道,“放心,陈经义是最后一个,大阵已经启动,你们阻止不了了哈哈哈哈哈哈!”
玄清皱眉看向四周,并没有看到有什么大阵出现,陈飞昂眼尖的看到他的动作,嘿嘿笑道:“大阵在魝城啊,你们跑反啦哈哈哈哈!大阵一旦启动,整个魝城就会化成一片血海,本来是不用付出这么大代价的,但是你们非要毁了我的七个大阵,魝城这些人,全是你们害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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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2、第一六二章
陈飞昂的话让赶来的所有人都心里咯噔一下, 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魝城的居民就危险了!
“你到底做了什么!”有人沉不住气,十分愤怒道。
陈飞昂笑得直不起腰来, 听到这话抹了抹眼角深呼吸了几下才缓过来, 对那人道:“做了什么?当然是做了对玄学界百利而无一害的事啊,你看看这世道, 我们才应该是站在世界顶端的人, 我们保护着那些人,他们却对我们的存在一无所知,这对我们公平吗?”
“不, 这不公平!凭什么我们要隐姓埋名, 凭什么!你们是不是觉得,每次出去捉鬼驱邪后,拿着玄学协会给你们的那点奖金就心满意足了?我告诉你们,任由玄学协会插手,过不了多少年,什么冤魂厉鬼再也不会出现,整个玄学界将彻底没落,彻底成为没人知道的历史!”
“这就是你们不反抗的后果, 来吧, 我给你们机会, 只要你们跟随我, 就能阻止这一切的发生!厉鬼邪祟频繁出现的时代, 才是对我们来说最好的时代!”
玄清看向祁禹秋:“他说的是真的?再过些日子, 真的会慢慢不再有邪祟出现?”
祁禹秋挠挠头,不确定道:“应该是真的吧,玄学协会成立这么多年, 你们也应该有所察觉,玄学一道应该是在慢慢没落。”
除了陈家搞出来的这些东西,无论是出现的邪祟还是玄学界传承下来的道术,和几百年前比起来都弱了许多。
陈飞昂笑了,语气充满蛊惑道:“我可没说谎,怎么样?等着世界上没了邪物,你们才是彻底没了用处啊!”
“啧啧啧,还有这等好事儿!”玄清眼睛亮了,“要是没了邪物,那我们就彻底不用干活了,以后我们打通前面的路,也搞个景区,坐着就能把钱挣了,再卖卖平安符,岂不美滋滋?”
“我儿子终于不用被家里老爷子逼着继承家业了,可以去考大学了哈哈哈哈,我们家以后再也不用被当成无业游民了!”
“小时候我的小伙伴在玩泥巴,我在学画符,小伙伴打电动我在画符,小伙伴们考上大学交女朋友了我还在学画符,我可太难了!”
陈飞昂:……
陈飞昂听到了几人的话先是愣了一下,然后面容狰狞道:“你们这群人,果然活该随着旧时代一起灭亡,你们就是玄学界的罪人!”
他的话音刚落,远处就传来一阵雷声,众人眼睁睁看着魝城上空乌云盖顶,云层中雷电交织,仿佛乌云下面有什么可怕的东西要出世一样。
陈飞昂笑了:“魝城的这些人将成为唤醒大阵的第一道祭品,我会在玄学界新史书上给他们记一笔,让后人记住他们的贡献!”
异象出现,众人脸上表情终于凝重起来,他们本以为陈飞昂已经彻底失了心智才会胡言乱语,没想到他竟然真的对魝城下了手。
“现在赶回去还来得及,我们先回去救人,回头再跟他算账!”玄清转身对吴广峰道。
吴广峰自然没有意见,与抓捕陈飞昂相比,还是魝城的百万民众更重要。
陈飞昂啧啧道:“回去救人?你们回去那就是给他们陪葬啊,你们不是以为我在魝城放出了什么邪物吧?”
玄清想起陈飞昂的那几个大阵下关着的怪物,面色阴沉,若陈飞昂手里有比那些怪物还厉害的东西,那短时间内不知道要造成多少伤亡!
“也太小瞧我了。”陈飞昂叹了口气,“我在这里跟你们叨叨了半天,自然是将一切都安排好了,怎么可能会给你们留下可以反抗的机会?我就实话告诉你们,魝城里没有任何邪祟,有的只是一道大阵,这座大阵可以将整个魝城整个埋在地底下,里面的人一个都别想出来哈哈哈!你们要是觉得自己不想活了,那就去吧。”
看着面前这群人脸上出现的惶恐,陈飞昂越发的得意,等魝城团灭后,他将会以救世主的身份出现在众人面前,从此他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受尊崇的人!
二十年了,他隐忍了二十年,二十年里他出了陈家的大门就要装傻充楞,被人嘲讽。从今往后,他再也不用隐藏自己的实力,再也不用听别人在他面前夸什么青邙山大弟子,什么祁禹秋了。什么天才,在他面前还不是如同废物一般不堪一击。
他陈飞昂,才是这个世界的主角!
祁禹秋皱眉看着远处的魝城,觉得这幅画面十分的眼熟,怎么就和当年他献祭青阳山封那煞气源头时的场景那么像呢?
玄清抓住他的肩膀,不复以往的淡定,焦急问道:“小友,你有办法吗?只要能让它停下,无论要付出什么代价我们都愿意!”
吴广峰也满脸殷切的看着他,眼中是无限的期望。
祁禹秋微微眯着眼,转身看着陈飞昂道:“你大概是想献祭魝城所有活物的气运,来开启你口中所谓的大阵,若我猜得没错,你需要启动的大阵就在身后的这座矿山下吧?献祭阵法分为两部分,两部分互相关联,只要在魝城那座献祭大阵开启之前将你身后的阵法毁掉,魝城也就安全了。”
陈飞昂卡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不可置信,这阵法是几百年前的逆天大阵,是他压箱底的东西,祁禹秋怎么可能知道!
祁禹秋笑了,他不但知道阵法的奥妙,还知道这阵法的弱点所在,也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这个陈飞昂竟然拿到了他设计的那个大阵的完整阵图。
“陈飞昂,你还不知道吧?死在大阵里的千万生灵因果都将算在你的身上,那边大阵一旦启动,你立刻就会被九天玄雷劈得魂飞魄散,再无轮回之日。且与你有关的人都会意外死亡,从此再没人会知道你的存在,还谈什么万人敬仰。”
从此以后,陈家和三阳观,还有背地里和他们粘在一起的那些人,全都会因果缠身,就如同当年那些为了保护百姓而与天道作对的人一样,一一死绝。
陈飞昂听完了祁禹秋的话,微微摇头笑了:“你把我当傻子哄?这些话说出来你自己不觉得尴尬我都替你感到尴尬,想骗我还是在诅咒我?好歹也编的靠谱一点吧?我,我会被九天玄雷劈死,可笑啊,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陈飞昂,是这个世界的天命之子啊。”
“知道什么叫天命之子吗?我生而知之,几百年前玄学界的符箓、阵法都在我脑子里,那些消失的法器我也知道流落到了哪里,只是没机会去一一捡回来罢了。我能出现,就证明我是天道庇佑之人,我身上背着光复玄学的天命,天道怎么可能降下玄雷把我劈死,你在开玩笑吗?”
祁禹秋脑海里模模糊糊有个念头,天道天道,若是像终会长所说,天道有了私心,那它还有资格掌管天地之道吗?
若是天道不公,肆意玩弄这世间万物,那就应该让它从此消失!
陈飞昂还在洋洋得意:“你说的也许是对的,但是那又怎么样呢?你敢往前走一步试试,看有没有机会靠近我,靠近我身后这座山。”
有人不信邪,朝着他站得方向走了一步,然而没想到,他脚刚往前踏了一步,一道雷便立即劈在了他的身上。天上雷声还在作响,玄清眼疾手快的将人拉回来才,才算是救了他一命。
“看到了吧,天道是站在我这边的哈哈哈。”
吴广峰面色惨白,眼看着乌云聚集在魝城上空,他蹒跚着往前走了几步,最后支撑不住,跌倒在地上。几百万人啊,几百万条人命,该拿什么去救这些人!
“吴老!”祁禹秋赶紧将人扶起来,低眼看去,却发现吴广峰已经是泪流满面,表情充满了绝望和自责。
“是我们太没用,太没用了。”他眼神空洞,挣扎着就要往魝城的方向走。他一辈子都跟着终会长保护这些人不受伤害,这已经成为刻在他骨子里的责任和使命,然而现在就这么让他眼睁睁看着几百万人去死,他根本接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