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陶玉还以为两人怎么也算得上老乡, 在外地见了面总有些亲切,但是后来她发现, 李菲根本不是来找她联络感情的。
李菲是名牌大学毕业的研究生, 丈夫和她一个学校出来的,夫妻两人工作好收入高,加上两家条件都挺好, 结婚后小日子过得很不错,也算得上小康家庭了。
而陶玉当年没考上大学, 丈夫也只是普通大学毕业的,由于专业关系找不到好的工作还要天天往工地跑, 他们夫妻俩拼死拼活也只能勉强顾住生活,几年前几乎掏空了两家人才付了房子的首付,现在背着巨额房贷连病都生不起。
陶玉原本对自己的生活还算满意,至少他们这一代来到魝城, 他们的孩子就能有个好的起点。但是有了对比才有伤害, 和李菲联系上之后,李菲知道他们夫妻俩非要在魝城安家,三不五时就说他们简直是打肿脸充胖子,就这个条件还非要削尖脑袋往魝城钻, 自己给自己找罪受。
每次李菲说完后,还要在她面前显摆一番自己的小家有多么幸福,丈夫多么疼爱自己。在知道陶玉的老公有时候会出差几个月不在家,更是大惊小怪的表示男人几个月不归家肯定有问题,说不定会在外面找人了,还举例说她丈夫就算是出差,周末也要抽时间打飞的回来看她。
对于李菲这样在她身上找优越感的行为,陶玉简直烦透了,她丈夫在工地上干活,天天累成狗,周末照样要上班,怎么可能有时间来看她。
虽然心里有怨气,但是她能做的也只是想办法疏远李菲,做不了任何其他事儿,每天恼到极致,陶玉也会幻想李菲哪天倒霉了她肯定要去好好嘲笑一番。
只不过陶玉没想到,自己压心底的黑暗想法,竟然在去年冬天变成了现实。
李菲生了孩子后,陶玉碍于人情还是给她包了个红包送了过去,却在到他们家的时候发现李菲正在和丈夫吵架,她没敢进去,就急匆匆的下楼了。
那天过去后,陶玉周末带着孩子和丈夫出来玩,看到李菲和一个陌生男人拉拉扯扯,她当时联想到李菲和丈夫的争吵,还有李菲平日里说的丈夫对她的宠爱,以为是李菲出轨了才导致夫妻感情破裂,而这个男人就是李菲的情夫。
陶玉模模糊糊听到李菲说要回家,那个男人不准,她把丈夫和孩子支开,想要偷偷跟着两人拍下证据,却被李菲看了个正着,然后李菲被那个男人打晕抬走了。
陶玉说到这里有些后悔道:“我当时第一反应是要报警,但是他们俩明显不是普通关系,我就想着,管他们那闲事干什么,等李菲回不了家被她丈夫抓了个正着,看她以后还敢在我面前嘚瑟。”
“那天之后,李菲就再也没来找过我,我以为她是被我发现婚外情心虚了,反正我们也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断了就断了,真没想到她会在死在那里啊!”
祁禹秋摇摇头:“你这也算是见死不救了,在李菲看来,当时你大概就是她的希望,给了她希望又没有救她,怪不得恨你啊。”
陶玉眼泪簌簌往下掉,有些不知所措道:“大师,我该怎么办?我真的不是故意的,现在给她道歉行吗?我还有老公孩子,我女儿现在才不到四岁,我要是死了她可怎么办啊!”
“你去找警察说吧。”祁禹秋看着她道,“李菲如今已经被害死,你既然知道线索,那就不能让她就这么白白死了,真正的凶手却还在逍遥法外。去把你能记得的线索全部告诉警察,等凶手伏法之后,再去看看李菲是否愿意原谅你。”
陶玉大哭:“她肯定不会放过我的,我现在就去报警,大师,您一定要救救我啊!”
等陶玉离开,常先见叹了口气道:“这真是,没法说啊。”
站在陶玉的角度,她只是知情不报,但是站在李菲的角度,她可能就会觉得陶玉是故意报复她,才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害。
“祁哥,你说现在报警还有用吗?这么长时间,证据肯定都没了。”常先见没说出口的是,凶手能把计成请来,他们还会有破绽吗?
祁禹秋笑着看向莫军,道:“不是还有专门处理这种案子的协会在嘛,这种事协会不会不管吧?”
莫军点点头:“若是根据死者的指引找到证据,我们协会会协助有关方面破案的。”
“行,陶玉既然去报警了,那我们就去帮忙找找证据。”祁禹秋起身,三人根据协会传来的资料,前往女尸停放地点。
案件仍然在调查中,女尸暂时还安置在法医鉴定中心,祁禹秋跟着莫军前往停尸房,却又碰到了计成一行人。
计成看到祁禹秋,笑眯眯道:“祁先生怎么来这种地方啦?”
莫军冷哼:“计成道长,我还想问问,你们怎么来这里了!”
计成甩了一下拂尘,挑眉道:“我发现作祟的邪物和这里有关,所以来看看啊。”
莫军听着他这毫不掩饰的话,心里气急,这计成肯定知道那几个人做了什么,他帮赵建树等人也就算了,现在还跑到这里不知道对受害者尸身动了什么手脚,他们这些人简直是毫无底线。
“祁禹秋,我知道你来这里是想干什么,但是呢,你又来晚一步,看来老天爷都觉得我做的事儿是对的啊。”
他身边站着的人除了在赵建树病房那个戴眼镜的年轻人,还有一个穿着风衣,看起来一表人才的青年。
青年看着祁禹秋,轻笑道:“这位就是祁先生啊,这件事已经彻底结束了,您也也别到处乱跑了,人又没请你来,你操这闲心干什么呢?”
祁禹秋打量着他,似笑非笑道:“李菲的死,和你脱不了干系吧?你现在是觉得有计成在,自己的小命就保住了?”
“哎呦,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啊?我可从来都是遵纪守法的好人,你信口开河冤枉我杀人,我可承受不了这污蔑。说话前一定要好好动动脑子,信不信我去告你啊?”青年捂了一下心脏,做出一副十分伤心的模样,说到最后自己忍不住笑出了声。
计成也跟着笑了起来。
常先见和莫军俱是沉下脸,捏紧了拳头,这个人害了一条人命,毫无愧疚之心不说,受害者尸体就在他们背后躺着,竟然还能在这里嘻嘻哈哈装模作样,真的是披着人皮的畜生!
不,连畜生都不如,也不知道扒了他们这层皮,底下到底是什么东西。
祁禹秋也沉下脸来,对计成和说话的青年道:“你们跟我来,我有几句话想跟你们说。”
计成诧异道:“你有话想跟我们说,我们还有这交情?”
“道长,你想不想知道我手里那副画破解到什么程度了?大家都是同行,没必要闹这么僵,画上的东西牵扯太多,我们完全可以合作嘛,为了表示诚意,我可以先稍微透露一点点。”
祁禹秋脸上带着笑意,眼神却沉得吓人。
然而计成听到他的话,已经完全没心思注意他的脸色,整个人都处于一种兴奋的状态中。
他先是怀疑祁禹秋这话就是在诈他,三阳观和祁禹秋打过这几次交道,哪次祁禹秋不是把他们踩在地上羞辱,现在真能好心来和他们合作?
但是对于那副画上秘密的极度渴望,又让计成不得不自己给自己找理由,努力说服自己,祁禹秋说这话,那就是真有和他们合作的意向。
祁禹秋和他们三阳观闹得是很僵,但天下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啊,祁禹秋独身一人真吃不下那画上的宝贝,来找他们合作也无可厚非啊!
如此给自己做了洗脑,计成带着三分怀疑,和身边的青年一道跟在了祁禹秋身后。
常先见和莫军不知道祁禹秋在搞什么,想要跟上去,却被祁禹秋挥手止住了。
“你们在这里等我,很快我就回来了。”祁禹秋笑道。
他带着两人七拐八拐,终于在鉴定中心对面找到了公共卫生间。
“这,要进这里头?”计成开始警惕,他想到了当时在齐山下被祁禹秋痛揍的经历,这家伙向来不按常理出牌,他不会又想揍人吧?
祁禹秋转身朝两人一笑,然后十分迅速的出手将两张符贴在他们身上,完全没给他们反应时间。
计成只觉得眼前一花,身体就僵在了原地,他看着祁禹秋从腰间拿出三清铃,在自己面前晃了晃,顿时感觉大事不妙。
“啊!啊!”计成愤怒的想破口大骂,却发现自己根本说不出话来,身体也像木偶一样完全不受控制。
祁禹秋走在前面,手中铃铛发出有规律的脆响,身后的两个人就很自觉地跟着他走进了厕所。
在厕所里站定,祁禹秋挡在洗手间门前,对里面的两个人道:“我时间比较急,你们忍着点啊。”
说完摇动手里的铃铛,急促的声音传到两人耳朵里,计成和青年立刻扭打成一团。
青年大概是常年健身,脱掉外套后手臂肌肉隆起,拳头打在计成身上,计成被控制着都不由得闷哼出声。
计成虽然年纪大,但是修道之人身体素质还是有的,他也毫不示弱的扬起拳头,拳拳到肉,两人很快就打得鼻青脸肿了。
不放心跟过来的常先见看到这一幕,不由得咂咂嘴,狠还是他们祁哥狠啊!
“祁哥,我们要不要直接把警察叫来,给这人来张真言咒,把人送进去啊?”常先见问道。
祁禹秋眼中闪过一丝狠意,笑道:“你觉得就算是他承认了杀人,他们家这条件,去请个好律师,他能受多少苦?”
说不定到时候他们还要反过来给李菲泼一身脏水,闹得那一家人不得安宁。
常先见沉默了一下,指着他们道:“可是让他们这样打下去,死了我们肯定脱不了干系的。”
“啧啧啧,你这想法太危险了,他们只是闹点小矛盾稍微打了一架,怎么可能出人命呢?不过你不说我都忘了,等会儿你就报警,赶紧带人去做伤情鉴定,晚了别出了事真赖在我们头上。”祁禹秋拍拍他的脑瓜子道。
作者有话要说:还好赶在了十二点之前
明天周末,可以存稿了,下周一我就是有存稿的人啦!
111、第一百一十一章
计成和那青年打得不可开交, 等两人摇摇晃晃快要站不住了,祁禹秋才让常言拿出手机在一旁拍着,自己上前去扶住两人的后背,一脸无可奈何道:“两位别打了, 大庭广众的打成这样多不好啊, 我这就给你们叫救护车,还是赶紧去医院包扎一下吧!”
这话气得计成恨不得一口老血喷死他, 但是身上的符没被揭下来, 在常言的屏幕里,计成却是不接受祁禹秋的好意, 继续扬起拳头给了那青年狠狠一击, 把人打倒在地。
祁禹秋背对着镜头, 眼疾手快的将两人身上的符揭下,计成终于也支撑不住,软趴趴倒在地上。
祁禹秋回过头来, 对常言道:“叫救护车吧。”
“别、别叫!”计成有些恼怒喊道, 他上次带着几个师侄下山就被祁禹秋弄进了医院,回去后这件事一直被几个师兄弟拿来嘲笑他,这次再被抬进医院去,他还有脸见人吗!
该死的祁禹秋, 该死的祁禹秋!
祁禹秋看着他,轻笑:“计成道长, 你就别逞强了,你一大把年纪了伤成这个样子还不去医院, 万一被打出内伤走不了两步就出事怎么办?我叫救护车也是为了你们好。”
常先见录完这一段把手机收起来,朝祁禹秋摆手示意。
计成看着祁禹秋还满脸无辜的样子,气得发蒙, 咬牙切齿道:“好,好你个祁禹秋,你这意思是打算直接杀了我?玄学协会现在竟然允许你这样的人存在,我看他们干脆叫邪教算了!”
“你、你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敢杀人,我们进来时外面有监控的,你别太嚣张!”那青年缓过神来,眼神惊恐的看着祁禹秋,他本以为祁禹秋就是个不足挂齿的小人物,有计成在这小子根本掀不起什么风浪。
但是没想到,这个看着只有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竟然如此恐怖,把他和计成整成这个模样!
祁禹秋眼神沉下来,冷笑道:“你这是污蔑我吗?我可遵纪守法的好人,承受不了你这样往我身上泼脏水啊,信不信我现在就找人去告你?”
这话听在青年耳里简直就是赤裸裸的讽刺,他刚刚对祁禹秋说出这几句话,人转眼就还回来了!
祁禹秋的眼神和语气让计成心里一凉,这家伙行事疯疯癫癫,他不会真的起了杀心吧?他丝毫不怀疑,祁禹秋恼怒之下是真的有可能把他们搞死在这里。
计成哆哆嗦嗦指着祁禹秋:“你、你敢动我们,三阳观不会放过你的!别指望着玄学协会包庇你,他们敢包庇,我们连协会一起掀翻!”
“你们、你们真是目无王法,仗着自己会点玄术,就无法无天了!”
祁禹秋嘶了一声,掏掏耳朵看向常先见,一时之间都被计成这话给弄糊涂了:“他这是在说我们还是在说他自己?”
常先见十分嫌恶的看着计成,他也没想到竟然能有人无耻到这种地步,自己做出恶心至极的事情还能冠冕堂皇的说着这样的话!
祁禹秋叹了口气,对计成道:“计成,你们是修道把自己良心修到狗肚子里去了吗?拍着自己的良心问问自己,是谁仗着无法无天,是谁仗着自己有点小手段就敢公然蔑视法律法规,企图压下这件冤案?”
“你放心,我可不会对你们下手,太脏了,划不来。”
计成见祁禹秋真的没有动他们的意思,冷笑:“现在是你势强,自然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说着他歪头靠近祁禹秋,露出一个恶意的笑容:“你是想给那个女人伸冤吧?可惜了证据全都没了,剩下的天逸也找人去清理了,他们家不过是工薪阶层,想和刘家硬碰硬,你觉得可能吗?”
祁禹秋摇摇头,淡声道:“有钱有势啊,那自然是不可能的。”
“哈哈哈哈,所以你真的不打算对我们动手了?你不动手,那个女人可就这么白白死了啊。”计成挑着眉毛,十分嚣张道。
躺在地上的刘天逸也呵呵笑了,他本来以为这小子是什么狠角色,原来也不过是个只会耍小手段的软包子。被打这一顿又能怎么样,他才二十多岁,以后还有大好的人生,还能找一百个一千个女人,他还有几十年时间能享受!
不就是死了个女人嘛,他都花了这么长时间处理了,还赔上不少钱,怎么就没完没了了呢!
不仅如此,还白白被冻了几天,受了几天罪,害得他错过了好几场朋友的聚会,看上的模特现在在别人怀里,他却来这里看一具女尸,晦气!
刘天逸慢慢从地上爬起来,嘶了一声,看着祁禹秋冷笑:“祁禹秋是吧,你放心,今天的事不算完,我刘天逸还从来没吃过这种亏呢,你给我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