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煜看了旁边的桌子一眼,道:“只能吃一个,想吃回去再让阿姨给你做。”
“好!”祁禹秋点了一只小熊蛋糕,把口罩拉下来。
凉丝丝的奶油消了心中的燥气,祁禹秋用小勺子一小口一小口把小熊的身子吃完了,只剩挂着蝴蝶结的脑袋。
他惬意的喝口柠檬水,抬眼望窗户外面看起。
这时门口的风铃响了一下,一对mǔ_zǐ 走了进来。
女人长相秀美,妆容精致,穿着一袭白色长裙,她进来后低头看了看沾湿的裙角,眉头轻蹙,美得如同仕女图中走出来的一般。
店里的人看向她的眼神,都充满了赞叹,美人少见,她这样符合华夏审美的美人更是少见。
店里坐满了人,只剩门口最后一张桌子,女人拉着儿子坐下,招手让服务员过来,点了甜点和饮料,便拿出一本书看起来。
坐在她旁边的小男孩却不老实,不同晃动,把桌子上的蛋糕捣碎,故意倒在桌子上,甚至想要站在凳子上去抓门框的风铃。
周围的人都皱起了眉头,那女人却对儿子的动作视而不见,仍然低头看书。
“妈妈,我想要那个蝴蝶!”小男孩突然跑到别人桌子旁,指着一个小姑娘手里的玻璃瓶道。
女人这才抬起头,微微皱眉道:“脏,赶紧过来。”
小女孩的妈妈也皱起了眉头,厌恶的看了她一眼,刚刚还觉得这女人应该是个挺温柔的人,没想到这么不会说话。
“不,我就要!我就要嘛,我就要嘛!”小男孩见妈妈不同意,竟然直接伸手想要从小女孩手里夺。
“你干什么!”小女孩的妈妈猛然起身,一把打掉了小男孩伸过来的手,哪像小男孩被推了一下,更加气急,直接打了小女孩的胳膊,玻璃瓶一下子掉在地上,碎了。
瓶子里的小蝴蝶标本掉出来,被小男孩一脚踩扁了。
小女孩愣了一下,嘴一撇哭了。
“你这小孩怎么回事?”女孩妈妈推了小男孩一下,看向一直在看书的女人,“没有一点教养,这么小就当强盗啊,抢东西不成还打人?”
女人施施然起身,走到几人面前道:“多少钱?我买了。”
小男孩嚣张的对女孩和她妈妈笑了笑,扮了个鬼脸又回自己的座位上了。
“钱?多少钱我都不卖,你还是管好自己的儿子吧。”女孩妈妈嗤笑一声,鄙夷的看着她。
“三百?五百?还是一千?”女人撩了一下头发,从包包里抽出几张票子放在桌子上,“我儿子很好,就不劳你操心了。”
话语中带着十分明显的鄙夷,那种丝毫不把别人当回事的态度,让店里大多数人都十分厌恶。
“拿走你的臭钱,我怕拿了手脏,什么玩意儿,披着一张好看的皮还真把自己当根葱了。”女孩妈妈毫不示弱,把钱扫在地上,破口大骂,让其他人听得身心舒畅,小女孩也擦擦眼泪,对小男孩露出了不屑的眼光。
女孩的妈妈带着小孩离开了,那女人面色不变,仍然坐在原位置上,仿佛刚刚的一切都没发生过。
“什么人啊这是,脸皮子真厚。”
有人悄悄议论。
“真恶心,把小孩教成这样,长大了仗着自己有几个臭钱还不反了天了!”
对于众人的议论女人充耳不闻,甚至嘴角出现了讽刺的笑。
小男孩不停的开关门,服务员小姐姐劝了一句却没任何用。
“哎呀,好恶心啊,赶紧出去!”
突然一声尖锐的叫声让众人再次把目光投向门口。
一个穿着灰色布衫的老人佝偻着身子努力挤在窄窄的屋檐下,她护着手里的一个布包,身上的衣服被打湿了大半。
小男孩捂着鼻子想推老人,老人下意识的想躲,身子一歪,就要倒在地上。祁禹秋快速走到门口,扶住了老太太,但是她怀里的包却掉在地上,里面一沓黄纸湿了大半。
祁禹秋沉下脸看向小孩,小孩被吓得一个激灵,退回到了妈妈身边。
“您没事吧?”祁禹秋扶着老太太进屋,服务员小姐姐赶紧拿着毛巾过来了。
老人抱着自己的布包,看着里面湿掉的纸钱,脸上满是无措,一行泪顺着皱纹流下来。
“奶奶,您先用毛巾擦一下吧。”
老人有些不好意思的用手擦擦眼泪,道:“我不用,我手上都是泥。”
小姐姐把毛巾塞到她手里:“湿漉漉容易生病,您等会儿喝杯热水暖暖。”
“你们怎么回事,怎么让她进来了?”正当小姐姐倒水时,坐在一旁的女人皱起眉头,把椅子往后拉了拉,他儿子跟着嚣张道:“就是,臭烘烘的,怎么能让她和我们坐在一个房子里呢!”
小姐姐气得脸色涨红,只是老板不在她不敢做主,不能直接把人赶出去。
祁禹秋却不惯这两个人,他笑嘻嘻的朝小男孩招招手:“来,哥哥给你看个好东西。”
小男孩哼了一声道:“看什么?”
“你从来没见过的好东西。”祁禹秋神秘一笑,伸手在他眼睛上抹了一下,“睁开眼看看。”
小男孩笑嘻嘻的睁眼,抬头便看到一个缺胳膊断腿的人站在他身边,血淋淋的头正好贴着他的脸。
“啊——”他恐惧的大叫一声,一头栽在妈妈的怀里。
那女人急道:“宝贝儿你怎么了?”
“鬼!有鬼,妈妈救我!”小男孩扯着嗓子求救,却只能发出微弱的气音。
女人恨恨的看向祁禹秋:“你对我儿子做了什么!我告诉你,我儿子出了事,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我干什么了?”祁禹秋满脸无辜,扭头看着旁边的人,“我什么都没干啊,就伸手晃了一下,这都有监控的。”
“你们想讹人,也要讲点证据吧?”
“对啊,人家就是什么都没做,你怕是亏心事做多了,报应在你儿子身上了。”
“活该!”
“你。你们给我等着!”女人气得脸色涨红,在她身边,还没一个人敢这个跟她说话。就算是她的丈夫,也是要把她捧在掌心里哄的,“你们就是仇富,一群穷酸鬼,是不是好不容易在现实里看到一个有钱人,就忍不住把自己心里那股穷酸怨气撒出来了?”
说着女人冷笑一声,抽出一张支票朝服务员小姐姐招招手:“过来,这家店一天营业额多少?我包了。”
服务员小姐姐冷着脸道:“对不起,老板不在,不接受包场。”
“嘁~给你们老板打电话,就说林诚的妻子在这里,让他赶紧过来!把这些人都赶出去,损失我五倍赔付!”
“林城?那个开商场的林诚?他人不是挺好的吗,怎么媳妇儿这么恶毒!”
“嗨,有钱人,哪个不做出一副虚伪的样子,看他媳妇儿子这德行,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人。”
然而没人敢再和女人正面怼,在魝城,林诚也算是有名有姓的人物,大大小小的商场开遍了周围的城市,真想整一个无权无势的平民,不过是动动手指的问题。
就像有人说的,妻子孩子这样,他本人也绝对不是什么大度的人。
但是心中憋着一口气,不少人已经开始离开座位,宁愿站在屋檐下也不想和这个女人坐在一个空间里,也有人非要坐屋子里,就不想随了这女人的愿。
见有人走出去,女人得意的瞥了众人一眼,搂着小男孩开始安慰他。
老婆婆见有人因她被撵出去,十分愧疚的站起来就要离开,祁禹秋拦住她,道:“您就好好的坐着,这又不是她家开的。”
这时,闵煜走过把手机递给服务员小姐姐:“你们老板的电话。”
“这里我包了,这位女士,你打扰到我们家孩子吃东西了,请你离开。”
“这里不接受包场,这不是我家的也不是你家的。”女人白了他一眼。
小姐姐接完电话后,心情舒爽的笑道:“女士,不好意思,这位先生联系我们老板,我们老板同意了他的要求,请您配合我们的工作。至于给您造成的损失,这位先生说他可以一力承担。”
“你!好啊,你们联合起来欺负我,要赔偿是吧?我到要看看你们陪多少!”女人气急,目眦欲裂的瞪着闵煜,向来都是她拿钱砸别人,这人知道她是林诚的妻子,竟然还敢对她说出这种话,一定要让老林给他点教训!
闵煜食指中指夹着一张名片递到她面前:“至于赔多少,直接联系我司法务,有任何疑问可以让林诚直接来找我。”
女人嗤笑,正要冷嘲热讽,一眼看到名片上的名字,顿时哑然,话堵在嗓子眼再也说不出口了。
闵氏,十个林家也比不上一个闵氏,她冷汗刷的一下下来了,接过名片时手都在抖。
把名片放在包里,她有些慌乱的收拾东西想要赶紧离开,她好像惹祸了,必须赶紧通知老林,让他想想办法。
小男孩一脱离她的怀抱,站都站不稳,一屁股坐在地上闭着眼大哭起来。
“爸爸,我要爸爸!”
女人抱着孩子,听到他喊爸爸不由得心神一定,老林那么爱她,闯了再大的祸都会替她摆平的,没关系,离开了这里她还是人人羡慕的林太太。
“哦对了,还有件事。”祁禹秋忽然弯腰,笑着道,“你觉得,你家那位还能宠你多久?”
女人低着头,收拾好包后抱起孩子就往门外走。
“纸,是保不住火的。”祁禹秋在二人擦肩而过的时候轻声道。
女人僵了一下,继续若无其事的离开了。
众人见女人走出去,胸中那口郁气终于吐了出来,觉得空气都清新了几分。
看着这种人被当面打脸,实在是……太爽了!
就该给她一点教训,那副狗眼看人低的样子,可真够恶心人的,这下可好了。
他们看着从进来就十分低调,待人温和的闵煜两人,不由得感慨,人和人就是不一样,这同样是有钱人,人家怎么就这么好呢。
老人握着祁禹秋的手:“小伙子,谢谢你,给你们添麻烦了。”
“没有,小事情,您好好歇着,雨快停了。”祁禹秋看了一眼外面,柔声道。
老人哎了一声,低头翻着自己的布包,看到那一沓湿纸,脸色又暗淡下来。
祁禹秋见状,把纸拿在手里,神秘的朝老人一笑:“我给您变个魔术怎么样?”
老人愣了一下,眼神温和慈祥,就像是在看自己的晚辈一样:“好啊。”
祁禹秋把手背在身后,闭上眼睛,装作念念有词,手里迅速引动六阳符,等手中的纸完全干透,他将手递到老人面前:“看!”
老人摸摸他手里的纸钱,惊喜的发现全都是干的,她眼里崩出喜意,道:“小伙子,你可真厉害!”
“那当然。”祁禹秋故作骄傲的微微仰头,“我魔术变得好吧?”
“好,好!”老人笑着笑着,眼看泪花,“我还以为,今年没法给小辉烧纸了呢,那孩子一个人在外面,要是收不到我的信儿,得多着急啊。”
祁禹秋笑了笑:“他肯定能收到的。”
老人见雨停了,赶紧起身:“谢谢你吉言,我得赶紧走了,那小子喜欢吃我做的红烧肉,我得回去赶紧给他做喽。”
他们老家有个习俗,去世的人只有周年和鬼节才能回家,在这两天把饭放在十字路口,插上牌子烧了纸,去世的家人就能吃了。
可惜她的儿子去世的日子和鬼节离得太近,吃完这两顿得一年不能回来啊。
祁禹秋把塞了引魂符的纸钱给她装好:“您回去忙吧,您儿子肯定等着呢。”
“好,好。”老人颤颤巍巍离开,店里的人自然猜得出她身上发生了什么,不由得沉默起来。
服务员小姐姐把老人送出店,又让外面的人进来,才端着一枚草莓慕斯送到祁禹秋面前,她小声道:“谢谢你们。”
祁禹秋摆摆手,指指对面,出钱的是闵煜,和他可没关系。
小姐姐笑了笑,忽然低头问他:“你是祁禹秋吗?”
祁禹秋摸起墨镜戴上,食指竖在唇前,小姐姐笑眯眯的做了个拉链拉上嘴的动作,表示自己会保密。
十字路口的事故处理完,路上的车流渐渐动了起来。
祁禹秋坐在车子里,隔着窗户往外看,穿着制服的交警和几个警察仍然在路边处理余下的事情。
车子路过他们身边,他看到一道特殊的人影,同样穿着制服的男人,满脸焦急站在路边,伸手想要拦住斑马线前似乎要闯红灯的几个孩子,手臂却一次次穿过那些人的身体。
然而他仍然在坚持,嘴里念念叨叨说着别人听不到的话,脸色一变再变,似乎根本不知道,没有人能看见他。
一个人去世后,忘了自己的名字,忘了自己的家人,还能记住的,一定是刻在骨子里的东西。
祁禹秋趁着和此人擦肩的一瞬,隔着车窗将燃烧的符纸打在他身上,几个小孩见迎面而来的火光吓了一跳,瞬间往后躲去。
而那个男人愣了一下,似乎迷茫的往四周看了看,然后追着一道蹒跚的背影而去。
霓虹灯亮起,路上车水马龙,所有人都汇入洪流中,身影越来越小,然后就不见了。
祁禹秋扒着车窗往后看到这一幕,眯着眼笑了。
闵煜伸手把他拉回来:“危险。”
祁禹秋赶紧坐好:“好了。”
“刚刚干什么呢?”闵煜侧脸看着他,“那几个孩子你认识?”
祁禹秋摇头:“不认识,就是让他们别闯红灯,多危险啊!”
闵煜眼带笑意,转过头专心开车。
作者有话要说:肝出来的万字,叉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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