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衍朝燕王俯身跪拜,临走时看见内侍又把汤药端上来,让燕王服用。
郁衍若有所思地看了眼那汤药,转身走了。
牧云归难得没跟他一起去御书房,郁衍乘轿回到寝宫,刚走进门,便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
郁衍回头,朝他招了招手:门关上,进来。
牧云归合上寝殿门,郁衍已经走到桌案边坐下。
他从怀中取出一封信函,放到桌上:主人请过目。
那信函表面空白,只在末端写了小小两个字。
祁宣。
祁宣,是叶舒传信用的化名。
郁衍把信拆开,信纸上是一封问候家书。牧云归递上一个瓷瓶,郁衍用毛笔沾了点瓶中液体,小心在信纸上描摹。
在特殊药水作用下,原本的文字消失,浮现出一封新的信函。
笔迹也变得完全不同。
郁衍细细读下去,嘴角浮现出一抹笑意。
牧云归等到他读完,才低声道:主人看上去很开心,是叶相带来什么好消息么?
不是叶舒。郁衍眼里藏不住笑意,是晋望的来信。
他把信又通读一遍,起身丢进火盆里:叶舒生了,是个男孩。
牧云归点点头:果真是好消息。
是啊。信纸很快在火盆里化作灰烬,郁衍道,我前几日还在想,算算日子也该有消息了。
他笑道:战事告捷,又喜得麟儿,晋望这命也太好了。
郁衍说到这里,视线往身边的人身上瞟了一眼。
他就不一样。
等了好几个月,人家孩子都生了,这死木头还没开窍。
这人明明对他有意,却总是待他这幅克制有礼的模样。郁衍也不打算主动,话本里可都是乾君主动的,哪有他这样。
他就等着,看这木头脑袋能撑多久。
郁衍想到这里,转身回到桌案前:叶舒是初八生产,距离现在只过了十多天,现在准备准备,或许还来得及赶去参加小崽子的满月宴。
牧云归道:主人慎重。现在战事刚刚平息,若被人发现您私自前往长麓,恐怕
无妨,我自有安排。
三日后,二皇子郁衍忽然病倒,向燕王请示出城前往别庄修养。
寝宫外车马装点完毕,郁衍在牧云归的搀扶下走出来。
他脸色苍白,带着病容。
还没等上马车,却听得有内侍高声唤道:五殿下驾到。
郁衍:
郁鸿带着人快步走到郁衍面前:皇兄,我刚听说您生病,这是怎么了?
咳咳郁衍嗓音低哑,说话时气息不足,没什么大碍,冯太医说找个僻静之地修养一段时日便好。
这怎么行。郁鸿道,我从宫外带来了一位大夫,医术高超,让他替您诊治一下吧。
他说着回过头,一名老者从随从队伍中走出来。
郁衍:
这人诚心来添乱的是吧?
郁衍沉默不语,牧云归下意识侧身拦住:五殿下,太医已经
郁鸿打断道:主子说话,也轮得到你插嘴?
郁鸿。郁衍低声喝止。
郁鸿抿了抿唇,神情低落下来:好,我不骂他,皇兄再让大夫诊治一次好不好?我是担心您
郁衍注视他片刻,叹道:扶我上马车吧。
郁鸿这才开心起来,他从牧云归手里接过郁衍的手臂,把人扶上马车。
那名老者也跟着上了车。
郁衍自然不会是说病就病,这不过是他的计划,要借故去别庄修养,趁机离开江都,前往长麓。
谁知忽然杀出个五皇子
牧云归心里隐隐有些担忧。
马车内,郁衍收回手,摇了摇头:这下你放心了?
郁鸿带来的这位大夫与冯太医的诊断结果一模一样。
皇兄说什么呢,我并不是郁鸿试图解释。
郁衍打断道:如果没有别的事,你先下去吧。
郁鸿眼眸低垂,小声道:皇兄还是不肯相信我吗?我明明一直在帮您。
这几个月,由于长麓与西夏的战事,立储之事暂时搁置。可这段时日,暗中向郁衍投诚的大臣却不见少,多半是这人做了什么。
郁衍道:你想要人相信,就要拿出诚意来。你都不肯与我说实话,我要如何信你?
郁鸿张了张口,还想解释,郁衍却道:我累了,你回吧。
郁鸿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声音也沉了下来:那皇兄好生休息,臣弟告退。
他带着那名大夫下了车。
片刻后,车帘被人重新掀开,牧云归走进来。
车马已装点完毕,可以出发了。
郁衍有气无力地点头:好。
牧云归吩咐车夫出发,来到郁衍身边:主人可是将计划告诉了五殿下?
嗯?当然没有。郁衍道,我怎么可能告诉他。
那他为何
诊不出结果,自然只能按照冯太医的吩咐来办。郁衍勉强笑了下,你不会还以为我是装病吧,咳咳,装病怎么瞒得过我父皇和冯太医。
牧云归一怔:您做了什么?
从青玦那里寻来的药,只需一剂便可使脉象混乱,看上去犹如重病缠身。郁衍眉宇微蹙,摸了摸滚烫的额头,就是药效有点太厉害了
牧云归眸色一黯,没再说什么。
郁衍身体正难受着,没注意后者的反常。
药效来势汹汹,郁衍反复烧起来,很快就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他浑身难受得要命,坐也坐不住,抬眼一看,牧云归只是静静坐在他身边,偏头看向窗外。
都不来抱他一下。
郁衍闭上眼,往牧云归的方向倒去。
一双手扶稳了郁衍的身体。
牧云归将郁衍扶回原位,又把手收回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