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御之前在《科学》上发表的论文, 只是试验的第一阶段。
论文从理论上认证了造血干细胞体外扩增的可行,并从实验的角度,让干细胞尽可能的分化成造血干细胞, 并在培养皿内用4周时间扩增了300倍。
但离干细胞能移植人体的标准,还差的远。
通过数学计算,单个造血干细胞的扩增速度起码得达到800倍,才能在动物体内坚强存活,而不是在完成自我复制前,就被白细胞给清理出去。
总之,后续还有很大一堆钱要烧。
秦敏慧没有第一时间去看实验设计,而是翻到了最后,看这次申请的经费。
好家伙,直接500万。
这次申请书,用的是基因实验室的名义。表面上负责人还是张开伟。
但是大家都清楚,张开伟就是个面糊糊,乔御才是他背后咬人的那个。
学校经费理工部是大头,独享全校六成经费,剩下三成在医院部。其余的,才是各个人文学院平摊。
只是再有钱,也经不住随便霍霍。
经费超过300万,就值得举行一次小型会议,让大家好好讨论一番了。
面对这份申请,首先开口的,物理学院的陈院长:基因实验室做出了cns级别的成果,的确应该奖励和鼓励。但我认为,五百万太多了。
各个学院日子都不宽松,实验室就没有不缺钱的!
给生科院多了,那分到其他学院的,就少了。
数学院的吴院长起身,据理力争:cns正刊级别的学术成果,难道还不值五百万?你们物理学院每年都花几十个五百万,我也很好奇,什么时候物院能不靠和外国人合作挂名,出个成果。
陈院长的表情顿时十分尴尬。
物理是个非常烧钱的项目。
举个例子,量子对撞机,360亿。还只是前期投入。
这导致有的外籍学者,在自己国家拿不到经费,便会转身和华国的高校合作。
通常来说,论文都是挂的共同一作。国内学者们也的确能在外籍学者身边学到东西,但总避免不了定位为提款机的尴尬。
因此,物理学院虽然论文发的多,但底气却并不充足。
秦院长也道:是这个道理。如果沿着这个方向一直做下去,再发几篇cns,都不是问题。
只是要钱可以,但是这经费占的可是生科院的额度,怎么到头来成果还落到数学院头上?
这总让秦院长有种嫁出去的女儿胳膊肘往外拐的错觉完全是拿娘家的钱补贴婆家啊!
因此,她的态度有些犹豫不决,模棱两可。
虽然在争取,却显得不是很积极。
在场的,除了八所学院的院长外,理工部的诸位院士,也收到了邀请。
有些没来,有些利益相关,还有些利益无关的,也来这里看热闹。
其中,数学院以7位院士的数量一骑绝尘。在吴志天的带领下态度十分鲜明。
看的一边的叶勤学很是着急。
又窝火。
这感觉就像是,自己学院摸牌的时候拿了一双王炸,却打的稀巴烂。
叶勤学去了趟会议室门外,也把秦敏慧和李东伟叫了出来。
你还真当乔御是数学院的学生了?他问。
秦院长道:他的第一专业是生物,当然是我们生科院的学生。旧伤期刊上没这么写的。
这些天,她可没少被同行笑话。
不管乔御是数院的还是生科院的,基因实验室总归是生科院的吧?叶勤学回答,你看看隔壁吴志天的态度,再看看我们生科院的态度。我是乔御,我也选数学院。
李东伟则满不赞成地说:叶老,我看你就是太紧张了。只是一个学生,能翻出什么花样?
叶勤学毫不客气地讥讽道:只是一个学生,发了你想发都发不了cns论文。
宁欺白头翁,莫欺少年穷。当初清大的喻教授都能一气之下远走普林斯顿。你们是想再来第二个喻寒溪?
喻寒溪教授,至今仍是清大生科院难以言喻的痛。
但凡每次媒体提到人才流失,总免不了拿喻寒溪举例。
喻寒溪24岁普林斯顿博士毕业,24到28执教清大,以一己之力硬生生拉高了清大生科院的国际排名二十余位。几乎每一季度,都有cns级别的论文发布。
在生物学界的同龄人中,甚至能和冷泉港精心培育的青年教授打擂台。
喻教授在学术上水平无可挑剔,但因为性格尖锐,得罪了不少人。
后来也是因为职称、待遇、科研经费等种种问题,喻寒溪直接撂担子,加入米国国籍,成为普林斯顿大学终身教授。
如今喻寒溪34岁,已经获得了米国国家科学院外籍院士候选人的提名。
顺利的话,今年10月后,就会成为米国科学院的外籍院士。
不说这些虚的,当初生科院的院长,就是因为喻寒溪辞职,才换成了如今的施教授。
这话一出,在场人都不禁沉默起来。
叶勤学恶狠狠道:反正这五百万,一定要给我要来。其余问题,我去和乔御说。
*
许宣已经把乔御的论文反反复复看了好多次。
能干到副教授职称,证明他的智商没问题。
这篇论文,不能说是完全把他的成果否定的,但是和许宣原本设计好的实验方向南辕北辙。
许宣要是再看不出自己是被乔御和王小明联合耍了,那他这么多年的干饭也就白吃了。
他怎么能和外人一起来骗我,我可是他的导师!
许宣痛心疾首。
都是乔御害我!
要让许宣这种人,承认自己的错误是很难的。
但是相反,把错误推到别人身上,许宣倒是十分熟练。
要是是跟进,他分泌蛋白阻断都做了一大半了,相当于之前几个月时间,都白花了。
浪费时间不说,最重要的是前前后后砸进去了三百万啊!
但是如果不跟进明显乔御的研究方向,更有价值、也更能看见希望。
说不定国外几个实验室,已经开始改换课题了。
许宣陷入了难以言喻的痛苦之中,这不仅是对自己的否定,更是遭到打击后的一蹶不振。
这种痛苦,在看到沉着脸的李东伟时,达到了顶峰。
我也不想怪你,李东伟说,你自己写辞职信吧。王临海会接替你,成为造血干细胞实验室副主任。我也把工作重心往这里移一下。
他和乔御的科研竞争,竟然不知何时从单方面碾压,变成了势均力敌。
李东伟觉得,事情变成如此糟糕的境界,许宣在其中功不可没。
许宣的唇颤了颤:李老,我给您发了那么多篇论文
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李东伟却十分铁面无私:不是一码事。我手底下那么多科研员,今天不换掉你,明天就是别人在我底线跳舞。到时候大家都只管要钱,不管做不做得出来成果,我这老脸就算不要,一直朝国家要钱,也填不上这个窟窿。
大局已定,多说无益。
许宣颓然地交出了工作卡:实验记录我放在办公室了。您看看还有没有别的要检查的吧。
一般实验室裁员,都会经过严密的检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