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理·米歇尔上前一步,拦住了他:安维萨,你搞错了。
远处,张开伟抱着一叠垒到天花板那么高的论文册,火急火燎地朝人群冲来。
身为堂堂一个燕大副教授,张开伟此时反倒更像是老板的打工科研仔。
他欢欣雀跃地说着:印好了!乔御!
乔御绷紧了一天的脸,终于在此时露出了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
在昨天拿到实验数据后,乔御连觉都没睡,连夜撰写了一篇更加详尽的、过程符合生物学界的论文。
只是在大会上,如何印论文都有十分严格的规定。
也多亏米歇尔教授亲自出马,才额外要到了加印资格。
这次论文的一作是乔御,二作是密理博旗下的实验员。
此举完全是伯纳德·默克尔的私心,让乔御和默克尔集团这个庞然大物绑在了一起。
但从另一个角度上来讲,这个举动反而方便乔御行事,并且无形中提高了他的身价。
密理博的工作人员上前,给周围的学者们递上了新的论文。
安维萨没有接过,而是像被冒犯了一样,把论文册狠狠丢在了地上,斯文扫地。
一而再再而三的损害我的名誉,你们还是和我的律师谈吧。我要起诉!
说完,安维萨转身离去。单看背影,他依然如此傲骨铮铮。
毕竟是自己熬了一个通宵做出来的心血。
乔御蹲下,捡起这本论文册,然后拍了拍上面的灰。
这本给您,教授。他微笑着把手里的东西递给孙瑞。
孙瑞冷哼一声,不屑一顾。掉头离去。
在不到两个小时,这件事就登上了慕尼黑地方电视台的新闻。
而因为互联网的存在,任何一件事都可能在下一秒成为全球人民的共同话题。
当天夜里,乔御的房间迎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
房门敲响的时,乔御透过猫眼,看见了一个裹的严严实实的老人。
他把门打开了一条缝,隔着门链子,和房门外的安维萨对峙。
这里是总统套房的走廊,有监控,但大多数时间,都没有人在。
你难道不该请我进去坐吗?安维萨的视线扫过空荡荡的周围,虽然无人经过,但一点风吹草动,都让他像是惊弓之鸟。
乔御回答道:不了,教授,我怕您给我一刀。
毕竟酒店总统套房的门也不带安检功能。
乔御觉得,既然安维萨敢来敲他的房门,那此时的监控应该已经恰好坏了。
他问系统:能帮我录像吗?顺便录音。
系统:100分。
行。
门外,安维萨从喉咙里发出几声闷笑。
好吧,我这次是来找你和解的。
乔御从远处搬来了一张凳子,在门口坐下:我和教授无冤无仇,有什么好和解的?
得了,小子。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你运气的确不错。安维萨把头顶的帽子往下压了压,一片阴影笼罩下,只剩一个下巴露在外面,我要买你的论文,你开个价吧。
乔御的生物钟其实挺准时的。
早上6点醒,晚上11点半睡。
现在是慕尼黑时间夜里11:25分,但安维萨一说这个,他可就不困了。
乔御放下了手里的牛奶杯,饶有兴致地问:您准备给多少?
安维萨给出了自己心里预期的数字:150万。
单位是美金,折合人民币大约一千来万。
乔御但笑不语。
200万。
对方依然没有点头,安维萨不免有些烦躁:适可而止吧,当心你一分钱都得不到。230万!
在大多数年轻人里,这都是一笔极具诱惑力的数字。
这笔财富足够保证普通人的生活一世无忧。
由此可见,安维萨其实是个沉不住气的谈判人。
在商场上可能会被吞的渣也不剩。
安维萨教授。可能我的自我介绍过于简短,让您受到了信息不对称的干扰。
乔御的声音透过厚重的门板,从另一侧传来。
我是天海拆迁户,我妈是生物制药公司董事。我外公证明了哥德巴赫猜想刚得到一百万刀奖金,我妈出席颁奖典礼时身上带的那套祖母绿首饰市场价能拍到上千万。
乔御耸了耸肩:您的230万,还是捐给有需要的人吧。
说完,门在安维萨的眼前重重关上。
安维萨站在门外,神情有些茫然,也有些衰败。
看来这次,幸运之神没有选择站在他的身边。
不,我还没有失败我和不少记者都有关系,我
安维萨回到自己房间,掏出手机,意外发现调成静音的手机塞满了未接电话。
有亲人,有朋友,有手底下的研究生,有同事
而在他看记录的几十秒内,还有人源源不断地打来。
安维萨的手机屏幕上方,弹出了两则新闻。
第一则新闻,是一个视频。
视频上的人如此熟悉,没露出脸,却又丑态频出。
视频最后,是安维萨耳边回响了一晚上的讥诮的话语。
[您的230万,还是捐给有需要的人吧。]
第二则,是《细胞》和《自然》的编委会发表声明,撤回皮埃罗·安维萨曾经发表在这两本期刊上的论文,并对各位学者表示真诚的歉意。
不用打开社交软件,安维萨就知道,自己要面对的是什么样的质问。
安维萨的手机滑落在了地上,整个人也如同失去支撑一样,跌坐在地上。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全完了。
*
安维萨都没等到ibs大会闭幕,就匆匆飞回了自己在剑桥市的实验室。
闭门不出,也谢绝一切采访。
一直到不知道多少天后,实验室的副主任才用钥匙打开了门。
安维萨。外面好像还在等你的解释
安维萨宛如惊弓之鸟一样抬起头:解释?什么解释?
副主任回答道:关于你实验数据造假的解释。
什么造假?请律师,我有钱。给我请全世界最好的诉讼律师。安维萨一把拂掉桌子上的材料,文件试管掉落一地,发出一阵刺耳的响,那个乔御,损害了我的职业前景!我要告他。他、他
话说到一半,安维萨突然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而他研究所的副主任,只是用怜悯的目光看着他。
安维萨先生,我是来辞职的。
气氛寂静了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