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走到池旁,正欲蹲下身去替陆子疏擦背,不妨那人忽然转过背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攥住他脚踝,再稍稍用力,噗通一声,晋息心衣著整洁的摔进了池子里。
“咳咳咳……”双足乱踏,好不容易踩著实地,狼狈万分的从水底抬出脑袋来。
“陆子疏……”
少年已返身,把他压按在了池壁上,温暖的池泉水均不能暖热的身子带有凉意,如某种深海鱼类凉凉贴近晋息心身子。
丹唇轻启,凑近他颈侧,作势欲咬。
“晋息心,你是吃素,不用荤的罢?”柔和声线里,带上了某种勾心摄魄的魅惑,“那你的血,一定很香甜……”
他靠得太近,未著寸缕的身子紧紧贴附在晋息心身上,肌肤与晋息心吸饱了水同样紧贴在身的衣裳直接相触,细嫩而柔韧,晋息心一时竟有些喘不过气来。
他扑腾了一下,奈何陆子疏的力气竟然显得比他还大,一口白玉般的牙齿竟真的有了不由分说要往他颈侧咬下去的趋势。
脖颈处微微感到了肌肤刺破的疼痛,晋息心只能狼狈不堪的说:“陆子疏,你别乱来。”
近在咫尺的淡紫色瞳孔眯了起来:“哦~~~~你猜我想怎麽个乱来法?”
“──如果我是妖怪,要把你吃掉,你怕是不怕?”
*********
“──如果我是妖怪,要把你吃掉,你怕是不怕?”
陆子疏压著他,悠悠的问。
忽然感觉到一双手臂揽住了自己腰间,他微微讶异看向晋息心,後者已站稳了脚跟,从最初的惊惶失措里回过了神。
正色道:“子疏你这麽美,怎麽会是妖怪?”
真是好一个没头没脑的答案,语气又是那般不容置疑的肯定。陆子疏怔愣了片刻,猛然低了眉,幽幽道:“妖比人美,比佛亦美。真正魅惑人心佛心的,正是那妖。”
晋息心揽著他腰,眼底一派坦荡,已然把方才短暂的局促拘谨扔到了脑後。
他很认真的答他:“子疏即便是妖,有一心向佛,同样可渡。”
“你愿意渡我?”
“世间谁人不可渡?”
他反问。
而陆子疏恍惚了神,怔怔望著他,嬉笑的神态、不正经的眼神、甚至带有点点轻浮的笑意,全都收了起来。
…………
“大师,吾是虺,汝肯舍修为助吾,不怕将来吾成了气候,反咬汝一口?”
那人垂眉敛目,静静答他:“那自是你的路。”
宽厚而温暖的掌心托住他在水底细幼的身子,柔和慈悲的佛气缓缓渡入半死不活的他身躯,把那重创的伤口弥合,殷红血色亦渐渐褪去。
然後那名面容俊朗而安详的僧人,将他犹然孱弱的身子纳入僧衣中。全然不顾他身上淤泥与湿意,妥帖的将他安置在胸口靠近心脏的位置,怕他冷,还刻意合拢了衣襟。
他精疲力竭的倚在他胸膛,静听著那处传来沈稳而有力的搏动。想开言讥笑他,莫非和尚汝不曾听说过农夫与蛇的故事麽?护著一只虺,汝丝毫不担忧被咬中要害,千年修为化为一旦?
可是一向言辞犀利、不肯与人妥帖让步的他,依偎著那个人,感受著他身上传来的人类体温,鼻端嗅著僧衣上经年沾染的淡淡檀香,在原本应是宿敌的佛气萦绕中,竟昏昏然的找到了一种自出生以来便不曾拥有过的安全感。
仿佛只要他愿意向他伸出手,这个世间对他而言,便多了平稳祥和的一面。
“大师,汝的法号?”
他沈静而徐缓的声音在他耳侧响起,而他挣扎著听了他的法号後,便沈沈睡去。
迷蒙中,感觉僧人带著他,涉水而过,越山而过。
………………
“陆子疏?”
怎麽好端端盯著他发起呆来,晋息心伸手在怔住的人面前晃了晃。
陆子疏猛然回过神,方才压在晋息心身上的重量已全盘收回,在少年的手臂圈绕中站直了身子。慢慢地背过身去,慢慢道:“你好好的替我擦背,我便原谅你今日下午的不领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