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一一应下,其实这次非要让朕离开皇宫,恐怕是还有其他原因的,但太后娘娘不想说,那朕就当不知道。看看,朕多体贴。朕胡思乱想着,头也不会地离开了京城,这还是朕第一次离开,哦,也不是,以前朕还被人拐走过呢。那年朕刚刚被立为太子,代表父皇去宗庙祭祖,意思是跟高家老祖宗说一声,朕是高家未来的继承人,让老祖宗们保佑一下朕。当然了,可能是高家祖宗发现朕祭拜的时候不怎么走心,就不想保佑朕。高家宗庙挨近帝陵,不在京城,只有发生了一些大事儿才会去,比如朕被立为太子,比如当年谢皇后被封皇后,这类事情才会到宗庙祭拜。为了彰显自己对祖宗的恭敬,去的时候一般也不怎么带人,甚至很少有人坐马车过去。当初朕从宗庙回来的路上,就没带什么人,结果刚好碰见一伙打劫的。打劫的人几乎和朕带去侍卫同归于尽,只剩下朕慌里慌张地跑,那时候朕才只有六岁多其实朕也不知道他们具体什么身份。事情过去得太久,朕现在想查,可以说难如登天,而当初那时候大皇兄还活着,朕下头也还有几个弟弟活着,支持他们的母家对朕出手都很正常。而且朕自己回去以后,不管是太后娘娘,还是朕的父皇,都没有深究的意思。甚至都大有一副朕要是没回来,他们就再生一个的架势。以至于朕都得怀疑一下,是不是父皇不太满意朕这个太子,准备做点吃了吐的事情。哦,反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朕坐在马车上,王喜福和朕一起挤着,这次出京,他其实有点不情不愿。毕竟他在京城,才能掌握京城时尚脉络,随时做好跟风赚一笔的准备。现在他被朕带出来,一脸他丢钱的模样。那时候王喜福说不想跟朕出来,理由是什么奴才可是天天跟在您身边伺候的人,若是奴才一直在宫里,那么别人才会以为皇上一直在宫里。很有道理,就算是太后娘娘都觉得王大聪明的理由特别充分。但是朕这回出宫,根本没打算瞒着那些会打听朕行踪的世家。会打听朕行踪的人,王喜福在不在宫里,都是迟早会知道真相的。不会打听朕行踪的人,根本就不会在意朕身边有没有首领太监,王大聪明作为朕的随身挂件,压根儿不会被他们注意到。再说了,朕就是要让他们发现朕不在宫里,要是你王喜福把什么事儿都瞒得滴水不漏,回头朕怎么看世家的反应啊。而且为了保障朕出行时候的质量,朕不得不把王大聪明拐出来。这种理由朕当然不能和王喜福直说,于是朕说:朕离不开你啊。王喜福被朕这么直白的依赖说得一愣。他认真看看朕,却说:皇上您就算骗奴才,好歹也上点心啊,把瓜子放下行不。哦,对不起,朕刚才没有专注。反正王大聪明是被朕拐出来了,他这一路上的任务就是照顾好朕的饮食起居。当然,这也不是就要王喜福什么事情都亲力亲为了,对于皇帝来说,就算是轻车从简,好歹也是要离开个把月,不算暗卫,朕带的人都是不少的。马车颠簸,就算朕的马车是太后娘娘特意关照过的定制款,几天下来也是把朕颠簸得够呛。果然还是宫里舒坦。这回朕的目的地,第一站是江南首县,也就是上一科的探花郎谢云洲就任地地方锦县。锦县被称作江南首县,一来是因为它的地理位置,正好在江南通往各个地方要道上,二来也是辖区范围最大的县级单位,这里的人口几乎相当于二分之一的京城了。目的地定在锦县,便是为方便查探情报,沟通各处,朕坐在马车上,琢磨着朕要怎么去找谢云洲。说起来,陆衡也是在锦县附近来着呢。不知道这两人有没有再聚聚。朕脑子里浮想联翩,消磨着在马车上的热度。越往南走,天气越热,而且因为今年南方雨水丰沛,空气中越发潮湿。朕甚至仿佛感觉到每一次呼吸,朕的肺部都像是过滤了一次水汽,湿热。这种天气,让朕忍不住一天三遍的想要洗澡。朕被王喜福照料着尚且这样,想起那些跟着朕下江南的宫人,不由得多了点同情,朕跟王喜福说,这次随朕下江南的宫人,回去以后除了月奉按照三倍发之外,每个都有赏赐。这话让王大聪明听了大喜过望,出差一趟,还能赚些外快,简直美滋滋。当然,加薪并没有让宫人们撑太久,水土不服的宫人们很快就有病倒的。这些人肯定不能继续走,只好给他们留下银两,让他们原地修整,待调养好以后自行回宫去。渐渐地,等朕的队伍走到锦县的时候,身边伺候的宫人就剩下王喜福并另一个小太监了。暗卫们常常风里来,雨里去,比常年禁于宫中的宫人身体素质强得不是一星半点,朕下江南,暗卫们都是一点事儿没有。说起这事儿,戚风就不由得diss起王喜福:看看他手下都是些什么人,身体素质太弱了,连陛下都比不上。朕:?朕不是很想知道,在戚风的diss标准里头,朕究竟做了个什么标准。王喜福讪讪,他也不知道啊,谁知道他手底下的宫人是什么毛病,一个个地都病倒了。戚风跟朕建议:回去以后,不妨在宫里给宫人们开个训练课。不然以后陛下出远门,他们就一个个地病倒,可不是比陛下还娇气了,到时候谁伺候谁呢。事实摆在眼前,王喜福认怂。不过现在也不是考虑这事儿的时候,因为宫人们纷纷病倒,离开队伍。赶路在郊外的时候,暗卫还可以出来赶车抗包,但若是进县城,那就不方便直接出来了。于是在王喜福的建议下,趁着还没进锦县,得到附近小县牙行添置点人手。封建社会的牙行,就是过了官府明路的人口.交易场所。朕一踏进牙行,就被管事儿的人喜滋滋的迎上来,毕竟朕穿着的衣料一看就不便宜,人也是长得粉雕玉琢,就连身边的侍从都比管事儿的穿得好。管事儿的猜着是一笔大生意,笑得见牙不见眼。小公子买人是要做什么呀?我们这儿的小丫鬟可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好看。朕:朕就是来买几个人抗包。再说了,你的小丫鬟还能比朕还好看?嘁。作者有话要说:第二更第53章☆·53朕的奇思妙想。当朕一脸冷漠地说要买几个做力气活儿的仆人的时候,管事儿的脸色明显就垮了下去。毕竟做力气活的杂役和娇嫩可人的小丫鬟完全不是一个层次,他们能拿到的提成也是两个次元。管事儿的向朕指了几个小丫头,说她们都和朕年纪差不多,买回去以后就知道娇软的小丫头有多好了。言谈中这人还带着某些有颜色的暗示,挤眉弄眼好不诡怪。朕冷漠地拒绝,丝毫不受管事儿的蛊惑。朕天天被王喜福这种顶级人才忽悠着买东西,这个管事儿的三言两语想让朕买些不实用的东西太年轻。那管事儿的见朕不为所动,大约在心里骂了朕铁公鸡,随后便说他事情多,忙得很,另外找了个小学徒带朕买东西。小学徒十七八岁的年纪,被管事儿的推出来也丝毫不怯场,说他叫李敖,接着规规矩矩地给朕报价。正当年的壮劳力杂役一两银子三个,保终身契约,奴籍文书一应俱全,若是加个十文钱,牙行就全包过户买卖流程。朕听得满意点头,挑选了几个看着还行的。王喜福利索地交了银子,朕在旁边看着,溜达一圈回来,顺嘴问了一下李敖,小丫鬟的价格。十岁以下的丫头五两,十岁到十五岁的二十两,十五岁到二十岁的看样貌。李敖规矩报价格,给朕指了指那些在一堆人中间等待挑选的丫鬟,朕听着这价格瞠目结舌。价格差这么多。朕想了想寝殿里头的小宫人,顿时感觉朕的财富水准上升了。哦,这是固定资产的价值上升了。女儿家要养得精细些,若是卖的去处不同,要求自然不同。孟公子您要买的只是普通劳力,这是最便宜的,若是要会些武艺,或者读书识字的,价格自然又不一样。李敖言辞之中,能听得出凉薄,想来是每天都面对这样的交易,性情已经和一般少年不同了。朕这么想着,牙行里忽然闯进来一个妇人,拉着刚才说自己很忙的管事儿哭闹。王喜福看着忽然进来的妇人,眼疾手快地护着朕退后了几步。公子小心些。朕跟着王喜福退后,但这妇人的话却不由自主的听了一耳朵。我家囡囡被你们卖去了哪里!明明说好了只是去做工,为什么我去主人家找,却说没有我家囡囡!妇人看面相大约四十岁的年纪,但头上却早早生出银白,操劳的双手扯上管事儿的衣服,十分扎眼。管事儿的不屑抬手,立马有几个牙行的打手把人拉开,见妇人还在闹腾不走,管事儿脸色不变,冷漠地让人堵了她嘴。你家女儿卖去给郑员外做妾,却不守妇道偷人,去岁就已送交官府,死在牢中了,凭甚管牙行要人。管事儿的说完,打手便把妇人拖出去了,接着外头传来阵阵惨叫。不乏有人围观议论的声音。管事儿的发现朕在看他,凶了朕一眼:没本事莫要管闲事。说完管事儿的也不在大堂呆着,而是进到牙行里头,不见踪影。朕的目光从管事儿的身上收回来,发现李敖依然在认真地替朕写买卖文书,丝毫没有受到刚才突发事情的影响。朕觉得这人还怪有意思的,忽然问他:这种事经常发生吗?李敖手下用笔不停,轻轻地劝道:公子若只是路过,还是不要管太多闲事为妙。说完,李敖的文书也写好了,递给朕看看,朕签了个假名,孟小五。这名字是孟贵妃给朕搞的路碟上头的名字,虽然朕能理解孟贵妃可能取名废,但是孟小五这个名字朕也是非常服气的。李敖看看名字,又看看朕,什么也没说。他说还要去府衙盖个戳,问要不要一起去看,若是嫌麻烦,可以在这里等。说着李敖给朕指了指牙行旁边的包间,说里头可以吃些茶点,他经常跑府衙,这事情很熟,很快就能回来。朕摇摇头,说道:没见过这种买卖,想去看看。李敖见朕想去,也不阻拦,说既然是一起去,那边可以把刚买的几个人一起带上,回头也就不用再回来了。随后朕跟着李敖到了府衙办事儿的地方,大约牙行的人和李敖熟悉,几乎没怎么费工夫,就办完了官府存档。朕拿着新鲜出炉的卖身契,看看跟着朕离开牙行的壮劳力,心里头忽然松快不少,这些人应当是真的不知道朕的身份,而且也是可以替朕做事。朕忽然觉着,朕get到了新的培养人手方式。朕这么有钱,为什么不买些人来给朕办事儿呢?为什么朕要一直想着怎么拉拢别人啊。这么简单的问题,今天才想明白。朕当即就想再去牙行买几个人,数量上去了,再挑挑拣拣总能有可塑之才。朕觉得前途光明,心情不错的给李敖打赏了几块儿碎银子。李敖收了银子,再听朕还想买人,却是小声跟朕说:牙行买的都是高价,孟公子若是还想添置人手,不如去正泰源看看。朕听了一愣,这是什么走向?李敖并没有发现朕在腹诽什么,小声地给朕介绍完正泰源的状况,得到朕让王喜福给的赏银后,满意地离开。朕站在府衙附近,带着新买的九个人,先找了个茶馆准备坐着消化一下刚才的事。根据李敖的说法,正泰源是附近几个镇子最大的人口黑市,东家据说姓唐,这位唐老板和县老爷有些关系,具体是什么李敖也不清楚。但这唐老爷做生意讲义气,为人公道守诚信,故而生意很好。坐在茶馆里的时候,王喜福给朕一样样地试毒,然后小心地跟朕说:公子,这些人要怎么安排?咱们要去正泰源看看吗?人口黑市。封建社会固然是允许人口买卖,但是人口黑市的的确确是明令禁止的行为。毕竟主动出卖自己的劳动力,换取银两变为奴籍,这些八成是为了生存,不得不做出的选择。但是黑市的人口买卖,八成都是牵扯到拐卖用现代点的词汇来说,拐卖人口就是强行将劳动者与生产资料相剥离,在封建社会是一种严重阻碍生产活动的行为。朕一向都知道封建社会不是什么歌舞升平的好地方,但也始终觉得大齐不一样,大齐商贸发达,国力强盛。朕登基将近七年的时间,基本没有过大的灾变,虽然朕在朝堂上想做点什么,会受制于派系斗争,可也就是费点事儿,总能做好。朕一直以为大齐的百姓,过得虽然不如现代人,可是至少吃饱饭没问题。现在李敖能这么轻易地给朕说,他们镇子上有个黑市,买卖人口的老板十分讲诚信这便是在说,至少在这个明溪镇,黑市交易不是多大的秘密,是个非常普遍的事情。江南的问题恐怕比朕想象中要严重得多。李敖口中的县老爷,朕回忆着来江南一路看得官员资料,明溪镇的上级单位是留县,留县的县令好像叫郑明嘉。这个郑明嘉在留县做县令也有四五年时间了,考评成绩似乎不错,可是一直没有升官。真没想到,竟然是这种原因。王喜福看着朕脸色不佳,不怎么敢说话,朕猛灌了一口茶水,放下杯子,还是有些气不过,让王喜福把外头的九个人喊进雅间来。看着这些个刚买回来,还在紧张的仆人,朕放缓了声音,试图让朕的声音听起来温和一些:你们都叫什么,是哪里的人。朕看着手里的文书,文书上对这几个的人,姓名不提,籍贯十分统一的写着留县明溪镇大肖村。先前没觉得,现在看来,恐怕都是假的。朕挑人的时候,特意选的都是二十上下年轻人,若是一个村子出来的同龄人,他们怎么会这么和其他人表现得这么陌生。这还是过了府衙明路的文书呢。说实话。朕听着他们支吾地说大肖村,气儿不打一起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