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温两家就不用太在意,他们在朝中势力已经大不如前,不必在意。听完阮先生的话,朕一时语塞,合着你们全都知道朕昨天碰上了许墨。那早前儿在御书房提许墨,是想看看朕的反应?你们怎么不把柳生辙放进来,看看朕会不会为了榅皇姐作弊呢!每一次科举,王谢吴杨四个世家都要有人在头甲里头占名额,最好能把几个名额都占住,这样才能保障世家地位稳固。若是没有他们自己人,也要能尽量拉拢优秀的人。王贺出身已经逐渐衰落的王家,端看四位辅政大臣里头,只有王家没人就能看出一二,而且王家出了个贤太妃,是确确实实得罪了太后娘娘,前些年一直被打压。说起来,阮先生这回提名王贺,是太后娘娘借先生之口,表示王贺可以拉拢,还是要让一部分利益给世家,安抚他们?阮先生给朕的提议,便是王贺,秦仲誉以及许墨。端看这姓氏,就比上次科举杨谢两家出头要好看的多。仔细看看这三人试卷,确实还不错,许墨的殿试卷子虽然水平次了点,却是比吴宏闻要强,再加上阮先生说:如果什么都没捞到,吴家恐怕不会甘心。而且从内部瓦解,比从外头找破绽,要容易得多。不如把吴宏闻定为第四,只说他容貌不如许墨。阮先生说这个计划的时候,笑得特别和善。朕听着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吴宏闻是吴宏闵的族弟,把许墨和吴宏闻两人都安排到大理寺去,再派人去吹捧几句吴宏闻,矛盾的种子就埋下了。阮先生继续给朕支招。朕看阮先生的目光变得谨慎起来。朕以前,一直好吧,朕以前也没以为阮先生是个多单纯的教书先生。恩,朕纯粹是没想到阮先生会这么直白的给朕讲套路。阮先生走了之后,朕也没继续看进士们的卷子,而是去了趟太后娘娘寝宫,意料之中的被陈敬红给拦回去了。最近雨大,娘娘觉多,现在还睡着呢。陈敬红没吩咐茶水,意思很明确,太后娘娘还是不想见朕。朕站了一会儿,觉得还是想跟太后娘娘拿个主意:陈姑姑,朕在这里等母后睡醒。往常一向都是陈敬红说太后娘娘不想见朕,朕也就不勉强,都会直接走人。今天陈敬红没安排茶水点心,朕还要等,这让陈敬红有些意外。但陈敬红到底是经历过宫里风浪的老人,看朕要等,搬个椅子招呼朕坐下,随后就离开了。朕坐在太后娘娘寝宫,四处张望,觉得周围的一切,熟悉又陌生。太后娘娘还是贵妃的时候,大约是出身平民的原因,身边的很多东西都不舍得丢掉,就导致朕对贵妃的一些旧物很熟悉。别的宫妃得了赏赐,新鲜两天就锁库房了。但是孟贵妃不一样,她隔三差五的研究自己屋里摆件,就算是旧东西,也会愿意摆出来。朕的父皇会时不时地赏赐物品给孟贵妃,然后经常能在孟贵妃这里看见一些陈年老物件。偶尔父皇在孟贵妃这里看见旧物,孟贵妃就会帮两人回忆一番当时的美好,然后嘶,咦?朕后知后觉的,忍不住要夸一句不愧是宫斗冠军。孟贵妃牛掰!不过父皇没了以后,孟贵妃成了太后娘娘,住的宫殿也搬了。虽然皇宫里寝宫的格局大多相似,不过里头的陈设还是不一样的,朕此时觉得熟悉又陌生,正是因为太后娘娘寝殿里还是摆着当初父皇赏赐的一些东西。朕这里还在感慨情深意切,转头太后娘娘就从内室走出来。看见朕坐在椅子上,脸色不是很好,伸手从架子上拿起一个当年和父皇海誓山盟的摆件,啪!地一声摔在地上。在场众人皆是一惊,朕见这情景,心头一跳,站起身对太后娘娘行礼:见过母后。太后娘娘没搭理朕,而是抬手示意小宫人把碎瓷片收拾了,让她们赶紧离开。朕自己重新坐回椅子上,悄悄怀疑太后娘娘是不是当年进宫谎报了年纪,明明还四十不到,怎么就像是进入更年期了呢。太后娘娘宫中很快就清场,就连陈敬红都离开了。朕见状,也有样学样地让王喜福离开。殿内很快就只剩下朕和太后娘娘mǔ_zǐ 两个,太后娘娘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坐在椅子上呷了一口。朕也伸手想去喝,却被太后娘娘拍开手。太后娘娘凶巴巴的说:回自己宫里再喝,少在外头吃喝。朕悻悻地缩回去,继续忍着口渴。哀家说了不想见,还非要等,不是有重要的事吗?说了赶紧回去。身边没有其他宫人在,太后娘娘说话没那么客道了。就是最近春闱的事情,阮先生建议朕选王家的人做状元,是不是您的意思?其实朕也不知道要真是太后娘娘的意思,朕要不要听话。不是。听见是正经事,太后娘娘脸色凝重了一些,随即跟朕说:阮明那人有他的考量,听听没有错。朕点点头,太后娘娘正经给朕出主意的时候,判断力是十分准确的。朕给太后娘娘说了阮先生提的另外几个人,太后娘娘都觉得还行,只是叮嘱朕好好提防许墨。山南药方案那事儿,皇儿你不想害人,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太后娘娘听着朕的描述,还是有些不放心。春闱事情谈完,太后娘娘盯着朕看了一会儿,忽然问:皇儿怎么还不走。朕总觉得太后娘娘不愿意见朕,不光是不满意朕最近和熠皇叔走得近,还有些看朕不顺眼的因素在里头。至于为什么看朕不顺眼,这就见仁见智了。朕跟太后娘娘说了想节省宫里开支,让太后娘娘精简一下后宫的人员,留下必要的人就行。太后娘娘想了想同意了:这两年的确出了些事,皇儿若是手头紧张,哀家自然是支持的。再说了,后宫中还养着一大帮闲人呢,都应该动员起来后面的话太后娘娘没和朕说,感觉太后娘娘是要搞事,但朕又被赶出来了,暂时不得而知。朕心里知道,因为朕不掌实权,头甲三人必然是各方博弈的结果,所以剩余九十七人的卷子,朕几乎是废寝忘食的看完了。在心里头记下有才干的人名字,再派暗卫去观察其人品,琢磨着什么时候朕去亲自看看,将人纳入麾下。这小半个月时间京城下了两场雨,一场连绵不绝五天五夜,另一场则是在停了一个白天之后持续下了七天,直到放榜前夕才消停。因为持续不断的雨水,京城很多房子都有受潮的迹象。不过当年大齐开国时候规划京城,就有地下排水系统,小半个月的雨水还没淹到京城百姓的房屋。但护城河的河水水位暴涨,城外的春耕迟迟不能开始,早朝时候应天府尹上报了好几起孩童溺水事件林林杂杂的事情让朕忙得不可开交,几乎都快忘了放榜日的事情。春闱放榜,王家出了个状元的消息既是王家意料之中,又是值得说出去夸耀的事情,朕看着王家给朕送来的谢恩礼物,心情不由复杂。这么多东西,世家都是真有钱,将来朕要是缺钱了,就去这些世家打秋风。王家沉浸在家里出了个状元的喜悦之中,还没有意识到阮先生亲自操刀,给他们挖了个大坑。毕竟王家已经落魄好些年了,眼看着要有起来的讯号,自然是开心的。放榜之后,几家欢喜几家愁,比如吴家的这位本家少爷吴宏闻,就非常恼怒,春闱放榜他排第四,端看名次是个好消息。但偏偏宫里探听出来的消息,陛下见过那位许墨,说他长得好看,所以点了探花。吴宏闻愤愤地让管家拿镜子过来,照着照着,吴宏闻又摔了一块儿镜子。本少爷哪里丑了!作者有话要说:高析:阮先生出的主意,和朕没有关系,朕清清白白。第二更√说好六千就六千,秃头乖巧.jpg第38章☆·38朕之前还怪担心的。朕听戚风回来汇报吴宏闻摔镜子的事儿,心里头对阮先生的佩服之情溢于言表,听得朕连大米饭都多吃了半碗。阮先生这招挑拨离间,用的是再单纯不过,吴家大约对吴宏闻的实力还是心里有数的。朕虽然没看上吴宏闻做头甲进士,但还给他排了个第四,显然是相当够意思,所以除了听说朕看许墨颜色好,于是点为探花的吴宏闻之外,似乎也没谁不满。吴宏闻想跟家中闹,还被罚了一顿。京中世家子弟的相貌,那都是十几代美人基因改造的成果,吴宏闻自然是算不上丑的。不过和他同辈儿,又同是四大家族出来的谢云洲,才是京中少女崇拜的对象,并且在谢云洲中探花以后,这种崇拜达到巅峰。可惜谢云洲高中之后就离开京城,跑去江南当了个县令,京中少女无从得知其最新消息,谢云洲的人气明显是淡了。像吴宏闻这种世家出身,从小的比较对象都是其他世家子弟,王贺、谢云洲这样的对象。尤其是在谢云洲因为相貌被点为探花之后,吴宏闻是好好地在心理嘲笑过谢云洲的以色侍君。偏偏现在被一个他们家招揽的无名之辈,靠着他最看不上的皮囊,超过自己,成了头甲进士。人有时候就是双标,很显然吴宏闻就是这种双标的人,他自己可以觉得他不是英俊帅气的类型,但是别人不能这么说。戚风在朕面前,绘声绘色地说完吴宏闻的反应,一本正经地模仿吴宏闻照镜子、摔镜子,朕乐不可支地给戚风抓了一把御膳房今天送来的炒瓜子。尝尝,可好吃了。说完,朕示意戚风坐着说话。头前朕跟着榅皇姐出去,竟然在客栈雅间里看见瓜子,不是宫里常见的西瓜子、南瓜子,而是正正经经地葵瓜子。这东西朕在宫里可是一次都没见过,没敢在外头吃,朕就吩咐了御膳房给朕炒瓜子吃,结果宫里的御厨拖到今天才把成品送来。五香炒瓜子,朕闲着没事儿可以吃的小零食又多一个,开心。当然朕最开心的事情,其实朕今天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戚风这么一个头铁正直的中二病,竟然已经学完了戏精的自我修养。看看先前学吴宏闻的时候,就算朕没看见过原版,也觉得戚风学得入木三分。入木三分?入慕三分?咦。朕在脑内刺激地开俩暗卫车,心虚地看了一眼会读心术的王喜福,结果王大聪明意味深长地对朕笑了笑。朕:嘿,还好戚风不会读心术。说起来,三分够不够开车啊。戚风看着瓜子,问朕:这是什么?葵瓜子,听御膳房的说,这是最近才在京城流行起来的玩意儿,早时候宫里还没有,是皇上在宫外头看见,御膳房才弄来的新鲜零嘴。王大聪明虽然对朕神秘的笑,但却认真地给戚风解释。戚风听完,学着朕开始剥瓜子。一边儿剥,一边问朕:陛下打算怎么办?什么怎么办?朕刚刚把紧张刺激的当面儿编排丢开,还没回过神来。吴宏闻啊。戚风手速极快,剥瓜子快得飞起,眨眼工夫就剥了一小把,学着朕一口塞进嘴里。不用管他,过犹不及。朕想了想先前阮先生给朕讲的功课,有点惆怅。阮先生明里暗里的意思,其实是在说朕能力不足,不应该试图隐藏自己的能力简单来说,阮先生就是说朕总共没多少斤两,再怎么隐藏,该干不过还是干不过,坦率一些更好。不然连隐藏自身的能力都没有,只会给人徒增笑料。朕心里头叹气,开始反思自己,以前不是真的做错了些事情。不过朕想了半天,思前想后觉得朕以前也没做什么事儿啊。很多事情,都是他自己要那么变的。朕放弃思考,觉得亲自剥瓜子太累,而且剥瓜子影响朕看话本子,单手嗑瓜子又不够雅观。于是让王喜福过来剥瓜子,朕半蹲在榻上矮几前头,只管看书和吃。好不惬意。放榜出去第二天,便是探花会,朕一大早就被王喜福喊起来,穿戴正式的朝服。因为今天上朝的时候会有头甲进士领着其他参与殿试的人,一同进宫来拜见皇帝,朕这个npc要很早就戳在勤政殿。而且不能像平常一样随意!毕竟是春闱进士头次上朝,所有人都会非常正式地出现在今天早朝。就算朕是皇帝,也是一样的。从进入勤政殿,所有朝臣们今天都很严肃,就连王喜福喊他们跪拜,都仿佛比平日里整齐划一了些。朕把人喊起来之后,王喜福一甩手里的浮尘,高冷宣唱:宣新科进士进殿面君。随即站在勤政殿门口的王富贵传唱:宣新科进士进殿面君。太监的嗓音还是那么有穿透力,一层层地声音自勤政殿传到外头中门,得到指令以后新科状元、榜眼、探花三人从中门进宫,而其他人从偏门进宫。皇宫的中门,一向只有皇帝陛下才能走,其他不管什么人,就算是太后娘娘也是没走过中门的。但是科举头甲三人不同,在今天他们仨能从中门进宫,也能从中门出宫。这是一种皇帝彰显恩宠的表现。不过在朕看来,这就是巩固皇权统治的心理暗示。要是没有等级制度,中门和偏门有什么不一样吗?不都是进宫的路线。而且中门、偏门是并行的,也就是说直线距离是一样的。可在这个封建社会,将中门规定成皇帝才能走,目的就是为了暗示皇帝的与众不同,受命于天!等规矩深入人心,中门就成了高贵的象征。皇帝们再把走中门,做为赏赐、恩宠再给一些有特殊功绩的人不得不说,历朝历代为皇帝身份与众不同做贡献的前辈们,都辛苦了!你们都有大智慧!朕这个后生小辈自愧不如。连续下了半个月的雨,今天新科状元面君,老天总算给面子放了个晴,朕看着王贺、秦仲誉和许墨三个人走进来,感觉整个勤政殿都好看了不少。年轻地新面孔,王贺相貌堂堂,温和通透,明明王家式微,王贺肩负复兴王氏的重任,此时却气定神闲;明明是第一次以官员身份站在勤政殿,却像是常常出入这里,颇有一股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淡定从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