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预设过这样一种可能——她不想和他一起去北城。
“为什么？”诧异的神色出现在薛裴脸上，好看的眉毛皱得很深，他沉默了几秒，整理着说辞，“你现在的分数在北城也有很多选择，这几个学校不比华工差。”
她没说话，薛裴心里有些慌乱，拉了下她的手，语调温柔：“我们一起去北城吧，你之前不是说想去故宫看升旗，到时候我们可以周末一起去。”
朱依依望向自己被薛裴握住的右手，神情茫然。
“可是，我还是想去华工。”
这是她一直以来的目标。
现在好不容易实现了，她不可能就这样放弃。
就在刚才，她还想起了井嘉阳送她的那本相册，里面有一张照片是华工校园里穿着迷彩服的学生捧着餐盒去打饭。她想，再过一个多月，她就能成为其中的一员了。
朱依依的态度很坚决，薛裴不知联想到了什么，怔怔地松开了手。
“那个井嘉阳考了多少分？”
朱依依不明白薛裴突然提起他，如实说道：“621，怎么了？”
薛裴终于想明白了，声音冷了下来，听不出任何温度。
“所以，你们约好了一起去羊城是吗？”
朱依依没否认，因为这是事实。
薛裴还在追问：“你们是不是还要一起报同一个学校？”
薛裴的语气很不好，像是她做错了什么事似的，朱依依原本的好心情消减了不少，连带着对薛裴的感激都暂时忘在了脑后。
“是，我们打算一起报华工。”
至此，薛裴的愤懑到达了顶点。
在薛裴看来，她选择的不是华工，而是在他和井嘉阳之间，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井嘉阳。
“也就是说，从我给你补习开始，你就已经盘算着和他在一起去羊城了？”薛裴愤懑又委屈，“你把我当成什么了？补习班的老师么？”
朱依依还没来得及辩解，又听见薛裴说：
“朱依依，你真够狠心的。”
留下这一句，薛裴起身回了房间，那张写满了学校的草稿纸还原封不动地在桌面放着，朱依依拿起来看着他用心做的笔记，百感交集。
薛阿姨来到门口询问：“怎么回事，和薛裴吵架了？”
朱依依挠了挠头：“我也不知道他今天是怎么了，可能心情不太好。”
她不太能理解薛裴的反常，她不去北城这件事，竟然会让他这么生气。
他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没错，但也不意味着她要跟随着他人生的每一个脚步，因为他去北城上学，所以她也该去北城。
她有自己的选择，有自己的生活，不可能永远都像小时候一样，做什么都呆在一起，连她都明白的道理，薛裴竟然会不明白。
——
自那天起，朱依依极少能看见薛裴。
他大概也不是故意在躲她，听说他一直在配合学校录制视频分享学习心得、做采访等等，每天都很忙，还去了一趟省会城市。
她有一次在电视上看见了他的报道，那天她原本还在午睡，吴秀珍特意叫醒她，让她来客厅一起看。
“你看，薛裴这孩子多优秀，都上电视了，我们桐城要出名了，多少年都没有过的事情。”
朱依依看了眼电视机里的薛裴，打了个哈欠。
“妈，没事的话，我继续回去睡了哦。”
很快就到了填报志愿的时间，那天吴秀珍和朱建兴都不在家，她邀请郭慧茹和井嘉阳来她家做客。
井嘉阳还买了一个蛋糕过来，预祝他们顺利被录取。
到了切蛋糕的时候，井嘉阳把刀递给她，示意她来切。
朱依依笑着接了过来：“怎么让我来，我切得歪歪扭扭的，很丑。”
“因为本来是想买给你的。”
井嘉阳来之前，并不知道郭慧茹也在。
“哇，井嘉阳，你这话什么意思？”郭慧茹啧啧了两声，“不是我说，你们俩是不是真的有情况啊，怎么越看越不对劲。”
井嘉阳耳后根红了：“你别乱讲。”
朱依依脸颊也跟着烫了，把切好的蛋糕先递给了郭慧茹，最后才递给井嘉阳。
“这块给你。”
井嘉阳接过：“谢谢。”
很寻常的举动，但郭慧茹又在起哄：“依依，要不我先走吧，感觉我在这显得有点多余了。”
她和井嘉阳都没搭话。
但室内的气氛开始变得暧昧又奇怪，客厅的电视机正播放着电影，井嘉阳坐在她左手边，拿遥控器时，两人的手又碰到了一起，朱依依连忙缩回了手。
恰巧这会有人敲门，朱依依立刻跑了过去。
正好让她逃离了这尴尬的气氛。
打开门，没想到是薛裴。
他们有差不多一周的时间没见面了，朱依依见到薛裴，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毕竟他们上一次的谈话并不怎么愉快。
而薛裴伸手在她额头上探了探：“你脸怎么这么红？”
朱依依避开了他的手：“找我有事？”
“嗯。”
“什么事？”
薛裴并未作答，换好鞋正准备走进门，忽然往客厅的方向看了一眼。
就这一眼，让他脸色变了变。
蛋糕、水果、奶茶，摆了满满一桌，井嘉阳坐在沙发上，拿着透明的水杯正喝着水。
薛裴自嘲地勾了勾唇：“算了，没事了。”
他原本还想最后再问一次她，要不要和他一起去北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