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担心该隐要杀亚伯,他虽然现在沦落入疯狂,可却多次救了我的命。
但该隐并没有杀他之意。
该隐说:“我看着我的后裔在血城壮大,变得傲慢,我看着我的孙辈杀死我的子辈,我知道天使的诅咒烙印在我们的血液中,所以,我愈发渴望达到血之极乐,非但是我自己,而是所有的血族都能如此。”
亚伯用手撑住地面,皮肤摩擦出血,他说:“所以你用那种手段将我带回到世上?让我忍受血族的凶残与卑微,让我体会死亡的轮回与惨痛?”
该隐低头道:“那是个错误,但至少你还活着。”
亚伯说:“那让你心安了吗?我的兄长。”
我躲在坠落和破碎的层层岩石之后,听到了他们的说话,氛围大有缓解,这时,我微微一笑,心有灵犀,认为是时候化解这场干戈了,在这世上,说起见风使舵,见机行事,只怕世上没有几个人及得上我。
迈克尔问:“怎么办?我们得设法离开这里。”
我叹道:“这两个人,各自拥有逆天改命,惊天地泣鬼神的神通,但他们决斗之惨烈,委实骇人听闻,以至于生灵涂炭,万众受苦,说不得,此事便着落在在下身上,唯有在下挺身而出,方能劝解这两人握手言和,此举纵然不易,可又舍我其谁?罢了,罢了,也算是造福世人的一场功德吧。”
考克骇然问道:“你要...你要去说和?剑圣公爵,这两人都是十足的怪物,就算是你,这也太危险了。”
不,其实并不危险,这兄弟二人已经唤醒了心中的亲情,这场战争已经结束了,我上场只需三言两语,给他们各自一个台阶下,这场恩怨就能消弭于无形,这史上最久远的仇恨也将画上休止符,这便是:“该隐悲苦血与泪,亚伯怒火永相随,朗基努斯一张嘴,千年仇怨如烟飞。”
念及于此,我昂首敛容,庄严肃穆地走向该隐与亚伯,临到阵前,尚未说话,已经是一口悲天悯人的叹息声,说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我听见夷辛问:“这是哪国语言?”
迈克尔说:“似乎是某种脱口秀的搞笑段子。”
该隐与亚伯根本不看我。
我心下愤怒,倍感屈辱,可碍于这两人恐怖绝伦的实力,唯有忍气吞声,我强笑道:“亚伯施主,哈哈哈,你看,我们都是老相识了。”又对该隐说道:“该隐施主,你本领高强,宅心仁厚,老衲...在下是很佩服的。”三言两语,套了近乎,可他们仍对我不理不睬。
我隐约感到迈克尔他们用怜悯的目光注视着我,这让我如芒在背。
我说:“亚伯施主,佛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施主之遭遇,虽然惨绝人寰,可悲可泣,然而时过境迁,那都是过去的事了。该隐施主是你的兄长,他虽然先把你杀了,随后又用残忍手段,杀害活祭,方才将你复苏,重重恶行,即使不能饶恕,也总算是情有可原....”
说着说着,我注意到亚伯的表情变了,他似乎怒火更强盛了些。
我开始流汗,大声道:“总而言之,两位卖我个面子,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亚伯说:“滚!”
我说:“好的。”低着头,灰溜溜地走回原处,不敢和迈克尔他们眼神接触。
该隐说:“兄弟,在我面前,你所有神力都已经消失,我与你的恩怨,与我所有的后裔无关,你走吧,记住你杀不了我,因为我是谋杀的起源,我是仇恨的化身。”
亚伯继续挣扎,粗重地喘息,他身上暴露出红色血管,紫色的血液在体内流淌,在喘息的间隙,他大笑道:“朗基努斯说的不错!你杀人!你折磨!你操纵!你逃避!为什么?为什么我不能报复?为什么我不能毁灭这罪恶的一族?”
他又开始变化,那是另一种形态,他那蝙蝠的双翼变得犹如天使的羽翼,只不过仍然黯淡黑暗,他爆发出新的力量,挥拳击出黑暗的火焰,该隐似有些吃惊,闪身避让。
亚伯笑道:“他们曾经利用我对付猎杀天使,记得吗?我浸泡着天使的灵魂,血族们相信我是堕天使,那我就是了!”
他一扬手,成千上万的锁链自混沌中涌出,该隐想要躲避,可锁链霎时将他缠住。那锁链放出熔岩般的光,该隐身上涌出血液,化成黑里带红的铠甲,但片刻间,那些锁链将铠甲融化。
亚伯说:“血族的心脏是永恒的弱点,即使是你也不例外!”他手中出现一截栗色的木剑,朝该隐俯冲而去。
骤然间,该隐双眼血红,那双眼令我们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了死亡的临近,我们好像在一瞬间被放逐到了地狱,坠入了不断死亡,永无轮回的宇宙里。
这让我立刻懂得了一个真理—该隐是谋杀的起源,自他之手,有了谋杀的概念,谋杀的定义,所以,他能谋杀一切,甚至...可能连造物主都能谋杀。
这不是幻觉,不是假想,我认为其他人和我一样,他们恐惧的表情彰显出他们的领悟与我相同。
无畏的亚伯也因畏惧死亡而却步,这很明智,明智至极。
()燃烬之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