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恪回去了吗?
江与别一愣,这才想起今天是周三,可现在已经是傍晚六点钟了,肖恪没有出现,连个电话都没有。
挂了宋毅的电话,江与别拿着手机在屋里转了两圈之后停下脚步,看着才3天没有收拾就已经乱糟糟的客厅,他觉得这个电话很有必要打出去,于是他拨通了肖恪的电话,开场白都准备好了,却不想对面接电话的人根本就不是肖恪。
是个很甜美的女声:
你好。
江与别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确实是肖恪的名字之后才出声道:你是?
你是病人亲属吗?他现在在急诊室缝针不能接电话,你等下再打过来吧。
江与别抬眸微怔:急诊室?
像江与别这个咖位的人出门很容易被盯着的狗仔拍到,但即便这样,他还是乔装打扮后开车去了医院,没通知宋毅,毕竟人都在急诊室了都没通知宋毅,应该是不希望被他知道。
还是自己过去先看看情况再说。
江与别到达医院并没有在急诊室看到肖恪,问了护士才知道他在点滴室里打点滴,江与别道谢走过去的时候被护士小姐姐叫停:
你是他亲属吗?
江与别静默几秒点了头:算是。
既然这样的话你劝劝他还是住院观察两天的好,别不当一回事。
伤的很重吗?江与别微微蹙眉。
不算重,但手臂骨折,头部有伤口,轻微脑震荡,这种情况观察两天会比较安全。
好,谢谢。江与别说。
医院这种地方谁都不愿意来,可什么时候都不缺人,从来都是人满为患,但不知道是不是老天有意要衬托肖恪的悲凉,连平日里一座难求的点滴室里都只有零星的几个人。
江与别走进来的时候肖恪正坐在角落靠窗的位置上看着不远处一个正在打点滴的小女孩儿,小女孩儿正因为不满电视机里没有放小猪佩奇,所以一直在闹,妈妈抱着她在跟她讲道理,但爸爸却起了身:
我去找护士去,咱就看小猪佩奇,只要朵朵开心,爸爸什么都愿意为你做。
肖恪正看着这一幕,嘴角带了点笑意,江与别有些讶异的停下脚步,这好像是他第一次见到肖恪笑。
江与别的视线在肖恪和一家三口之间游移了一圈后才迈步走向肖恪。
在江与别看来有点吵的画面,肖恪却看的入了神,连旁边站了人都没发现,直到江与别在他旁边的空位下坐下来,肖恪才有了动作,不过也只是以为他是打点滴的病人,往旁边让了让座位。
江与别观察着肖恪。
他脸上的伤比上次还要慎人,额头的纱布还有血渗出来,左手的手臂也打了石膏,看起来这一次战斗以完败结束,输的挺惨,至少在江与别看来是面子里子都找不回来了。
江与别就这么一直打量着他,目光微沉。
或许是他的视线太过强烈了,几秒后肖恪就察觉到了不对劲,转头看了过来。
江与别带着鸭舌帽和口罩,一路过来也没几个人能发现这人是个大明星,但肖恪只看了一眼就认出了他,还没来得及有任何动作就被江与别的眼神定住了。
这已经不是江与别第一次用这样的眼神看自己了,给人的感觉就好像他只是表面看着自己,实际却是在自己的身上寻找另一个影子。
肖恪一如既往的不喜欢这种眼神,出声道:
你来做什么?
江与别恢复常态,淡淡一笑:
来捉我家出逃的钟点工,你挺酷啊,来北城没多少时间就已经进了派出所和医院各一次,下一次要去哪儿?我该不会去太平间找你吧?
肖恪皱着眉头看他,搭配着他一脸的勋章,看起来格外的杀气腾腾,但江与别也没怕他,反而还挑了挑眉:
说吧,怎么回事?
江与别以为他会跟以往的任何一次一样,跟自己说没事,或者是和你没关系,但出乎意料的,肖恪竟然给了他理由,虽然这理由在江与别看来极其敷衍且没诚意。
不小心摔倒了。肖恪说。
江与别想说少年你可以啊,走的什么不同寻常路竟然能摔成这样,但他没跟肖恪继续浪费口舌,肖恪能说出一个理由已经是他最大程度的妥协了,根本不可能再从他的嘴里说出一丁半点的真相。
行。江与别边说边拿出手机:等下你宋叔叔过来的时候也这么跟他说,看他信不信。
肖恪的反应比江与别预想中的还要强烈,即便左手臂打着石膏,右手臂扎着点滴也要过来阻拦江与别给宋毅打电话,但江与别到底没受伤,灵活程度不知道比他高了多少个级别,快速起身就闪到了旁边。
肖恪猝不及防的起身扯到了点滴支架,发出一阵碰撞声,一时之间点滴室的人都看了过来,两个人一个全身是伤,混混气质,一个全身武装看不到容貌,怎么看都像是犯罪团伙因为分赃不均而打了起来。
之前嚷嚷着要看小猪佩奇的小朋友也噤了声,下意识的往她妈妈的怀抱里钻,妈妈的脸上也带了点恐惧,好像肖恪随时都能扑过去抢她的孩子一样。
肖恪见此停止了和江与别的争斗,看着小女孩儿开口想要解释什么,可最终什么也没说,坐回了原来的位置上安静了下来,江与别看他一眼,微不可闻的叹出一口气,继而转过身打破了这一室的紧张的气氛,笑着说:
不好意思,闹着玩。
不管大家信不信,总之凝滞的气氛好了不少,江与别刚要坐下来和肖恪说什么,却不想肖恪起了身,推着点滴支架就向门口走去,江与别静默几秒,迈步跟了上去。
安全楼梯里很安静,偶尔才听的到一两句其他楼层传来的对话声,肖恪站在楼梯间靠着墙壁看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什么,江与别进去的时候就看到的是这副模样,他静默几秒迈步走过去在上楼的台阶上坐了下来,越过楼梯扶手栏杆间的空隙看着墙边的少年。
谁也没说话。
上次的那几个人找到我了。许久之后肖恪出声说:我没还手。
江与别微微蹙眉:为什么?
以肖恪的身手想要全身而退不是一件难事,就算对方增加了人手被人埋伏,也不至于伤成这个样子,但江与别却没想到竟然是肖恪没还手,这很难让他不感到惊讶,毕竟他印象中那个暴戾恣睢的少年从来都不是隐忍的性格。
生死看淡不服就干才是他的座右铭。
肖恪发出自嘲的一个气音,视线缓缓看向江与别:
这次还手了,赢了,下次呢?继续打吗?他们能找我一次就会找第二次,会被烦死,被揍一顿就把这件事解决的话,我觉得没什么不可以,反正从小到大我也习惯了。
你就没想过他们会把你打死?
怕。肖恪说:就像你之前说的,我拼了命才从那个泥沼一般的地方爬出来,总不能什么都没做,就这么把自己玩死了,所以他们把我堵在校门口的时候我没躲,也没顺从他们的心意去偏僻的地方,要揍就在原地揍,这样的话,他们就算准备下死手,那么多人看着,也不敢了吧?
江与别微怔,有些意外肖恪第一次在自己的面前说这么长的一段话,也意外他竟然真的将上次两人的谈话听了进去,更意外他居然能忍受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人殴打这一件事。
但仔细想想,这只是自己解决麻烦的方式,让那群人出了气,找回了面子,虽然不够聪明,但如果换位而处,让他在肖恪的位置上,江与别也想不出比这更好的方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