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没有想到,他竟直接将人接进府中了。
她软唔的声音含糊糊,带着丝哭腔,却不明显:
“侯爷不是另寻得美人了吗?人家有此猜测,如何能错?”
厉晟一听她话中含着哽咽,心下就是一疼,可在听她的话,就是哭笑不得。
他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
他将人拉过来,就看见她无声地红了眼,再没了旁的情绪,只剩下满满的心疼,用指腹轻轻擦过她眼角,低声无奈:
“你不能等本侯说完再哭?”
容悦被他这混话气得直瞪他:“你还盼着我哭不成?”
厉晟轻咳了一声,怕自己越说越错,无奈地转过身去:
“小姑姑,你还不进来?”
屋外传来一声明媚的笑声:“我可是头次见你吃瘪,还不得多看一会儿?”
随着话音,一女子买过门坎进来,她瞧上去同容悦差不多大,弯月眉,杏子眼,明眸皓齿,却是作少女髻,表明她还未曾出阁。
她笑得眉眼弯弯,毫不掩饰眸子里的幸灾乐祸。
厉晟冷冷扯了扯唇,瞥了她一眼,厉韵不敢再笑,忙咽了声。
听清两人对话后,容悦怔在了原地,整个人看上去呆呆的。
她愣愣地抬手指了指二人:“……姑姑?”
她话音刚落,厉韵就笑弯了眸子:“唉!我在呢,这位就是侄媳妇儿吧?”
她走近容悦,眼底闪过一丝惊艳,瘪着嘴小声嘀咕:
“侄媳妇儿这般好看,怎么便宜了他!”
说罢,她从手上褪下一个手镯,通红的美玉,里面似开着血色的花,煞是好看,容悦还没有反应过来,她就已经将镯子戴在了容悦的手腕上。
她细细打量了一番,白皙细腻的手腕上,带着一截红玉,让人移不开视线,轻声喟叹了一句:
“果然美玉就得配美人。”
容悦这个时候终于回神,知道自己搞了个乌龙,整个人羞得无地自容,又听厉韵一声声地夸赞她,更是羞赧,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看着手上的玉镯,忙忙推辞:
“不该的,这么贵重的东西——”
她话还未说完,就被厉韵笑眯眯地打断:“这镯子是我这个做姑姑的,给侄媳妇儿的见面礼,长者赐,不可辞!”
容悦推辞的动作僵住,看着厉韵的模样,根本叫不出那句小姑姑。
更不敢想,那句“长者赐,不可辞”就这么自然地从她口中说出。
她转而将求救的目光投向厉晟,厉晟轻哼一声,记着她刚刚错怪他的仇,轻哼一声,别过头去。
容悦嗔瞪了他后脑勺一眼,只好羞赧地收下玉镯,支支吾吾地软声说:
“谢、谢谢……小姑姑。”
厉晟扬眉吐气,挑眉笑着说:“刚刚不是还说本侯寻了旁的美人吗?”
厉韵眉尖一蹙,胳膊肘抵了他一眼,呸道:
“男子汉大丈夫,瞧你小鸡肚肠的样!”
厉韵是逮到机会,就损厉晟一句,别看她是厉晟长辈,其实自幼到大,她都不敢在厉晟面前放肆。
如今好不容易得了机会,她几乎是得意忘形,完全忽视了背后厉晟凉凉扫过来的视线。
容悦只恨不得众人都忘了刚刚的事,此时又听厉晟重提,不着痕迹地刮了他一眼,满脸歉意地朝厉韵说:
“小姑姑,之前是我不知事,望小姑姑莫怪!”
厉韵还待说没事,厉晟就听不下去了,冷了脸色,直接将人推出去:
“你还真让她道歉?”
厉韵被他说得委屈,她哪里要容悦道歉了?
待屋里只剩下两人时,容悦本该因为误会厉晟而歉疚的,可刚刚厉晟在厉韵面前的拆台,只让容悦恨不得将他关在门外,哪里还剩下什么歉疚不自然。
她一手轻抚着玉镯,一边委屈地看向厉晟:
“既然是小姑姑进京,你干嘛还让人瞒着我?我都没有好好准备。”
早知道是他那边的长辈过来,她今日绝不会去参加什么抓周宴,而是在府中让人好好收拾一番。
如今什么都没有准备就罢了,还让人听见了那一番话。
她简直羞得无地自容。
厉晟被冤枉地无话可说,他昨日一整日都在御书房,何时让人瞒着她了?
不过不想让她多想,倒是真的。
她有些不安在屋里走来走去,最后泄气地停下来,拿那一双水汪汪的眸子去看厉晟:
“你说……小姑姑,她会不会不喜欢我啊?”
看着她坐立不安的模样,厉晟本该心疼的,可一想到她是因为在意自己,才会这样的反应,又觉得心底酥软一片。
只不过,他还是说了心底的实话:
“不会,就算不喜又如何?本侯喜欢就好,你管旁人作甚?”
听他的话,容悦先是一安,又哭笑不得,无奈地嗔瞪他:
“那是旁人吗?”她撅着唇瓣,灼亮的眸子眨了眨,软软出声:“那……可是你的亲人啊……”
厉晟眉梢略过一抹笑意,拉过人,将人搂在怀里,两人一起倒在软榻上,她栽在他怀里,他一手握着她的手,衣袖顺着动作滑下,露出那个玉镯,他说:
“你真当这个是她随身带着的?”
容悦疑惑望去。
“这是她知道会见到你,特意带来给你的。”
厉晟低头,吻了吻她额头,在她未看见的地方,他的眸色微深,低声温柔:
“别担心,所有人都会喜欢你的。”
那些让你不安的元素,都应该是他解决的。
容悦怔怔地看着他,心思微动,几乎要溺在他的眸色里,她看了半晌,才回过神来,别开脸,不自然地细声道:
“别、别以为这样,我就会忘记你刚刚在小姑姑面前说的话!”
本该是冷冷的娇哼声,却被她说得软乎乎的,没有一丝威慑力,反而像极了撒娇,细软的嗓音挠在人心坎上。
厉晟只觉得耳尖有些痒,这股酥痒直传到他指尖,让他指尖轻颤了下,才按捺住心底的那丝欲|望。
作者有话要说:侯爷:本侯,火葬场?不可能!
长辈一号get
第86章
京城长巷街, 除了皇宫外,这京城中最权贵的地。
隔着长长的巷子,柏树挺立在墙边, 朱红色大门庄严耸立, 德亲王府牌匾高高挂在上面。
一丫鬟快步走进一个院子, 对着挡路的人冷哼一声,翻了个白眼, 有些阴阳怪气道:
“主院夫人叫郡主过去呢, 去晚了, 可别说是奴婢话没传到!”
丢下这一句话, 连屋子中都没进, 转身就离开。
院子门口的人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终究是不敢耽误什么, 连忙将话传进去。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郡主虽得王爷宠爱,可府上终归是王妃管着的。
王妃不喜郡主,府上的下人就不敢和这院子里的人亲近。
毕竟王爷一个大男子没有那么细心, 也不常来后院,有些委屈,就算再不愿,也得受着。
话递进去的时候, 风铃正对着铜镜细细地描着眉,秀谨站在身后,为她插上一个簪子, 低声问:
“郡主,我们是不是该过去了?”
“急什么?”风铃依旧不紧不慢,眸子紧紧盯着铜镜里的自己。
秀谨咬咬唇,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这时风铃转过头去,看向窗外,她眸色有些深,似飘了好远,半晌后,她才轻轻笑了一声:
“是该走了,别让母妃等急了。”
走出房门,绕过长长的小径和回廊,两人才进了主院。
风铃住的地方不差,比安如这个嫡女都差不离多少,毕竟王妃再不喜她,也不是可以在院子里一手遮天的。
刚跨进主屋,似是算盘的东西就被扔到她脚边,碎了一地,木珠滚落成片。
坐在主位上的德亲王妃丝毫不掩饰脸上的厌恶,风铃好似没有看见一样,依旧笑语盈盈地弯腰行礼:
“不知母妃唤风铃来是有何事?”
德亲王妃冷冷扯了下嘴角:“本妃能有何事?”
不待风铃起身,她就不紧不慢地低头抚了抚自己的甲套,才慢悠悠地道:
“这不是本妃突然想起来,明日是何日子了吗?”
看着下方依旧没有表情变化的风铃,德亲王妃眼底越发冷冽,在眼底恨恨地骂了句冷血怪物!
偏生这样的人,王爷居然还将她看得宝贝儿。
德亲王妃冷笑,反正王爷也不是眼瞎一日两日了,这么多年过去,她早已不在乎了。
风铃浅浅抬眸,似乎没明白她的意思:“请母妃明示。”
德亲王妃扯了扯嘴角,似是勾出一抹笑:
“单氏虽犯了天大的错,但是她终究是你生母,明日是她的忌日,你作为女儿的,也该去给她上个香,尽尽孝心。”
她这句惺惺作态的话落下后,屋里陷入死寂。
风铃细蹙起眉,似是想了半天,也没能想明白。
德亲王妃眉头一皱:“你这是不愿?”
风铃忽然笑了,遥遥对上她的视线,她一字一句、好奇地问:
“母妃说得没错,可是母妃打算让风铃去哪儿给单氏上香呢?”
袖子中的指甲狠狠掐进肉里,她却仿佛感觉不到疼一样,只是歪着头,懵懂好奇地看向德亲王妃。
当初她生母犯了何事?
时间过去太久,她几乎都要忘了。
想了许久,她方才想起来,好似是偷|情。
被德亲王妃带着人,当着众人和父王的面,捉奸在床。
那时天也下着大雪,她生母被人硬生生地拖出房间,身上仅仅只有一件亵衣,暴露在众人眼底,任由那些下人肆意观看着。
她记得父王脸色铁青,记得王妃掩不住的得意。
更记得她生母受不了屈辱,只看了她父王一眼,就撞死在柱子上。
鲜血留了一地,她却连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父王似泄了气,更是踉跄一下,可却一点意义都没有。
若是他有一丝犹豫,在下人将单氏拖出来前开口阻止一下,又何至于如此?
她生母生得高傲,更受父王荣宠,会和一个小侍卫有私情?
简直无稽之谈。
可人死如灯灭,所有的真相都不重要了。
她跪在单氏的尸体旁,一言不发地听着那个侍卫的哭诉,哭他是被勾引,哭他的不情愿。
后来单氏如同死去的下人般,一张草席圈起被不知扔在了何处。
那时,她只是在王妃下了命令后,拽着父王的的衣摆,求他给单氏死后一个体面。
可是什么都没有。
打那之后,她还是德亲王爷最宠爱的女儿。
却再也没了侧妃单氏。
如今王妃让她去祭拜单氏,风铃觉得有些好笑,她该去哪儿祭拜?
王妃还能记得当初她让人将单氏扔在哪里了吗?
德亲王妃的脸色一僵,似被她的话噎住,随后她冷笑,带着些嘲讽:“你若有心,哪能没有办法?”
风铃只是垂下眼眸,浅浅牵动唇角,笑意如常:
“母妃若是没有别的吩咐,风铃就退下了。”
她没等王妃继续开口,就领着秀谨退下,刚走到院子外,就有人追上来:
“郡主,王妃说,若是郡主着实无处可尽孝心,不若抄些佛经吧。”
说罢,那丫鬟就将一摞佛经递给了秀谨,厚厚的一沓,秀谨差些没有接稳。
风铃神色丝毫没有变化,依旧浅笑着:“母妃大义,风铃自会好好抄写。”
那过来传话的丫鬟看着她的神色,忽然打了个冷颤,被人用生母的死打击,却丝毫没有感觉,她匆匆低下头,连忙跑开。
回到院子后,秀谨将佛经全部扔到一旁,风铃只是瞥了她一眼:
“扔什么?拿过来,伺候笔墨吧。”
秀谨气得眼底泛酸:“郡主你真的要抄?”
风铃敛下眼睑:“王妃已经下了令,岂容本郡主反驳?”
这一抄写,就足足写到了夜间,点上灯烛,打下一点点的光亮,余晖洒在风铃的脸颊上。
她唤来秀谨,声音有些干哑:“什么时辰了?”
“已过子时了。”
风铃看着已经抄好的佛经,久久没有说话。
已经子时了,是第二日了啊。
秀谨站到她身后,看着她一笔一划抄好的佛经,有些愤愤不平:
“明明郡主从未忘记过——”
风铃神色忽然一厉,打断她:“不!本郡主忘了!”
她倏然回头盯着秀谨,让秀谨吓得呼吸一滞,她一字一句,极其轻柔地说:
“我忘了,从来都不记得。”
她眸子还在直勾勾地盯着秀谨,即使声音柔和,依旧将秀谨吓得够呛。
良久后,她才收回视线,还在轻声说“不记得……”,也不知在说给谁听。
秀谨咬着唇,站在她身后,忽然就觉得鼻尖泛酸,眼泪蹭一下掉了下来,在黑暗中消失不见。
过了许久,她才听见一声:“你先下去吧。”
秀谨没有反驳,知道她需要一个人好好呆一会儿,无声地退了下去。
风铃什么都没有干,她只是回到了床榻上,用锦被将自己盖得严严实实,不留一丝缝隙。
就如同当年她亲眼看着单氏死在面前,鲜血流了一地,那双眼睛久久未曾闭上后,她每日夜里就再也未曾睡得安稳过。
她在黑暗中睁开眼睛,有些轻嘲。
她怎么可能记得那人的忌日呢?
她恨死她了。
被冤枉,就洗清啊,洗不清,也要拖着仇人一起死。
她就这样走了,临死前,也不过心心念念着父王没有信任她罢了。
何曾想过,她的女儿要怎么活下去呢?
她根本不在乎。
既然如此,她为何还要记得她?
她都不愿去给自己洗刷冤屈,她又何必废那工夫?
懦弱逃避的人,她活该!活该!
她盯着床幔,久久不放,许久后,她才轻轻眨了眼睛,几颗泪珠就悄无声息地滚下来,顺着滴落在脖颈间,烫人得狠。
作者有话要说:下午可能还有一更,可能……
下面推一下我基友跃跃的古言文~
甜文,女主小渣小傲娇,我觉得很好看,宝宝们可以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