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你也别怪她,她腹中还怀着孩子,是该万事小心着些。”
畔昀眼睛一亮,连忙点头:“是是是,少爷,奴婢只是担心腹中的孩子,绝非是怕少爷!”
却不想这一句话则是捣了马蜂窝,让罗玉畟不阴不阳地笑了下,盯着畔昀的神色让人心底发寒:“腹中的孩子?”
“怎么?是觉得没了我,这就是府中唯一的子嗣了?”
畔昀脸色瞬间惨白,噙着泪猛然跪在地上,也不敢再怕什么,跪着爬上前去,攥着罗玉畟的裤脚,磕了两个头,吓得语无伦次:
“少爷明鉴!奴婢不敢啊!奴婢从不曾有这种心思,奴婢一心爱慕少爷,怎么会这样想?”
容悦似乎没有想到自己的话反而造成这副局面,有些不安地蹙眉退了一步,拿着帕子遮住嘴,不敢再开口说些什么。
周氏原本也对畔昀的动作不满,可是罗玉畟的话反而提醒了她,她脸色变了几番,若是……那畔昀腹中的的就是府中唯一的子嗣了。
故此,在看见罗玉畟像是气得要抬脚去踹畔昀时,连忙让人去拉住,自己也赶紧上前拦下:
“畟哥儿!你这是做什么!她腹中怀得可是你的血脉!”
罗玉畟被这番话刺激地双目通红,只是因为他染上鼠疫,还未必就没得救,如今,连个丫鬟,他都碰不得了?
周氏自然是没有这个意思的,但是罗玉畟此时明显是钻了牛角尖,认定了周氏他们要放弃他,更看重畔昀腹中的胎儿,脸色阴沉得可怕。
容悦站在一旁看着这副情景,险些要笑出来,她怎么也没有想到,罗玉畟竟这般不堪一击。
不过,她瞥了一旁皱着眉头若有所思的周方琦一眼,心下微顿,不知他在想些什么,然而,下一刻,她就听见周方琦突然开口:
“这奴才三天前刚进前院,表哥就染了疫病,是不是太巧了些?”
周方琦满脸阴郁地看着畔昀,他原本是没有想到这层的,可是刚刚表哥的话提醒了他,若是表哥不在了,那这奴才腹中的孩子就是罗府唯一的血脉了。
从她怀孕至今,表哥从未见过她,她当初都能背主爬上表哥的床,野心过盛,又有什么是做不出来的?
此话一出,满屋寂静了一瞬,罗玉畟看着畔昀的眼底似闪过一丝杀意,明显是将周方琦的话听进去了。
若非如此,又怎么会如此巧合?
容悦满脸震惊,有些惊疑地看了畔昀一眼,迟疑地说了句:“……夫君,她、应是……不敢如此的吧?”
就连周氏的神色也微顿,下意识地说:“不可能。”
可是顿了顿,也生了一丝疑心,她看了畔昀一眼,再去看罗玉畟,动了动嘴唇,不知该如何办是好。
说到底,罗玉畟才是她疼在心底的人,听到有人故意害他,即使只是一种可能,她也恨不得弄死这人,可是,周氏有些犹豫,可是畔昀腹中还怀了胎儿,这该怎么办?
当事人畔昀,更是一脸茫然,听到周方琦的话,她将头摇得和拨浪鼓一般,吓得泪流满面,爬过去抱着周氏的大腿:
“夫人,您相信奴婢啊!奴婢怎能可能去害少爷呢?他可是奴婢腹中胎儿的亲生父亲啊!奴婢不敢的!”
容悦抬手掩了掩唇角,将这戏剧化的一幕看在眼底,忽觉得些许荒诞,可是,看着这一幕,不得不说,她忍不住心底染了几分愉悦,若非手帕遮住了嘴角,怕是会被人瞧出她嘴角的笑意。
不过,这里的闹剧并未进行很久,罗闫安闻讯赶了回来,阴沉着脸色刚跨进院子,屋里便安静了下来。
“成何体统!”
已经有人将这里同他说了清楚,他冷冷地看了一眼地上跪着的畔昀,阴冷地似不是在看活人一般:“将她带回自己的院子。”
腹中的孩子的确重要,但是既然有了不该有的心思,去母留子的方法多得是。
他将人都打发离开,不消片刻,院子里只剩下几人。
容悦自然也是跟着众人一起走了出来,她看着畔昀被带走的背影,皱了皱眉头,却什么都没说,带着玖思回了院子。
直到回了院子,玖思才艰难地说:“少爷真是狠心。”
且不说,表少爷的猜测是真是假,尚未有证据,便是畔昀此时身怀有孕,他又怎么能抬起那一脚?
若是那一脚落下去,今日罗府怕是又要染血了。
容悦拧着眉头,随意应着玖思的话,可她的心思却不在这上,她在想罗玉畟的病情。
她眸色闪了闪,忽地转过头去吩咐玖思:“你去寻些银翘来。”
玖思不解:“少夫人,您要银翘作何?”
银翘,一种草药名,是治疗伤寒症状是常用的一种草药。
容悦没有给她解惑,直接说:“我自有用处,越多越好!”
玖思见她一脸凝重,也不得郑重了些,点了点头,赶紧转身退出去。
容悦攥紧了手帕,敛下眼睑,治疗疫病的药丸是从她手中流出去的,后来简毅侯研究出的药方她也大概能猜到,这其中就有用到银翘。
可是,药方中每一剂草药的量都是规定好的,若是多了一些,或是少了一些,可能与原本的药方就有了偏差,而这点偏差,在病人身上就极有可能致命。
容悦呼出一口气,她最后将药丸交出去,除去那日平舆街的惨状让她心生不忍,也是因为她想到了这一点。
至于如何将这银翘用在罗玉畟身上?容悦眉眼间闪过一丝讽笑,罗玉畟染了疫病后,这府中,除了她,还能派谁去照顾他?
玖思回来的时候,已经过了两个时辰,她跑来跑去,热得一头汗,不过却是将银翘带了回来。
容悦倒了给茶水递给她,看着案桌上的银翘,眉梢微松了些。
她将腰间香囊拆下,把银翘装进去,刚要将香囊系在腰间,她又突然顿住,微蹙着眉尖在想些什么。
玖思看着她一系列动作,有些疑惑:“少夫人,你在做什么?”
容悦回神,将香囊放在一旁,朝她招了招手:“打盆水来。”
说着,她站起身,去柜子里拿出了几张手帕,等玖思将水打进来,她也没有解释,直接将剩下的银翘泡在水中,最后将那几张手帕都扔了进去。
她敛着眼睑,看向被水浸湿的手帕,眸色微深。
即使香囊中的银翘不起作用,那这些手帕上的也够他受的了。
玖思猜到她定是有了什么计划,眼巴巴地看着她:“少夫人?”
容悦低声与她说了两句话,微带着些许提点,玖思眼睛一亮,朝她点了点头。
容悦深深呼出了一口气:“明日,你将这些手帕拿出晒干,记得避开着人些。”
玖思直点头,她大概知道了少夫人想做什么,如今表少爷明显容不下她们,少夫人能有计划先下为强,她心底也松了一口气。
夜色降临,前院也有人传话来,大致意思就是让容悦明日起去前院照顾少爷。
和容悦猜的差不多,一提到让谁照顾罗玉畟,周氏第一个就想起了容悦。
来传话的下人神色有些怜悯,可容悦却不在意,似并未察觉到什么,担忧地应了下来,还说着:“让娘亲放心,儿媳一定好好照顾夫君。”
她一定会不留余力,全心全意地照顾着。
夜色渐深,浓郁得似化不开,风吹过竹林,沙沙作响,印雅苑还点着一盏昏暗的灯烛,自打那日容悦中药之后,玖思就放心不下让旁人守夜,每天都是收拾了被褥铺在主屋的外间,自己过来守夜。
玖思躺在外面,忽地似听见窗户处有些动静,她刚要起身,突然想到什么,一顿,将锦被埋过头顶,装作什么都没有听见。
容悦看着突然出现的男人,一惊,瞪大了眸子,压低声音:“侯爷,您怎么来了?”
厉晟身上还染着夜间的凉意,他站在床榻边,上下仔细打量着女子,近些时日因着靖王要来,再加上她奉上的药丸被研究出药方,搭建药棚,并且还要将罗氏所犯之事的证据备好,最重要的是,将她完完全全摘出来,这样一来,他不由得就忙了些。
几些时日未曾来看她,也不曾从庄延那里听说过她来找他。
今日在城主府时,罗闫安被慌忙叫走,他就得了消息,罗玉畟染了疫病,不得不承认,刚听了消息时,他心中生了一丝窃喜。
待反应过来时,他自己都觉得惊讶。
待到了晚上,他寻了时间,便过来了,此时听到女子问他的话,他微眯了眯眼睛,心底情绪莫名,待觉得身上的寒意消了去,才弯下身子,凑近了女子:
“阿悦可觉得难受?”
容悦眸子闪过一丝不解,身子后仰,抬头看他:“侯爷在说什么?”
厉晟将她那分不解看得清楚,不着痕迹地挑了挑眉梢,遮住心底的愉悦,若无其事地说:“无事。”
容悦眨了眨眼睛,这时才反应过来他问的是何事,心底有些无奈,就算她对罗玉畟不是恨之入骨,也不可能因他染病而感到难受。
不过这些话,她并未对面前的男人说。
不知何时,厉晟已经脱了靴子上了床榻,与容悦面对面坐着,丝毫没有不适和尴尬,极其自然地执起女子的手,放在手心捏了捏,凌厉的棱角似柔和了些,低声问:
“身子可好了些?”
容悦被他握住手时,面色就染上了红霞,在这事上,女子总是会比男子容易羞些,她垂下脸颊,没有回这话。
厉晟握着她的手渐渐改变了地方,改为搂住了她的腰际,盈盈一握,夏日的里衣只是薄薄的两层纱,隔着那层纱,似能碰到女子那细腻的肌肤,惹人几分遐想。
容悦有些无措,却是忍着心底的羞涩,埋在他怀里,几番下来,她对此情形,早有了心理准备。
厉晟刚想有动作,忽地想起什么,另一只手握拳,抵了抵唇,微有些不自然。
其实这些时日,他看了那日庄延说的书籍,几本册子,里面还有些插图,露骨大胆得让人目瞪口呆。
方才知,其实并非每个女子那时都会疼的。
厉晟想着那话本里的插图,手下女子的肌肤细腻,他喉间动了动,嗓子有几分干涩,他将女子朝自己怀中搂得紧了些。
容悦眼睫轻颤了下,她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两人之间距离过近,他的外衫被褪了下去,里衣微有不整,露出些许胸膛,容悦有些不敢看,面色滚烫得灼人。
忽地,上方男人吻了吻她额角,好像低声在她耳边问了一句什么,容悦有些没有听清,模糊应了声,下一刻感觉到腰间的带子被解开,随后衣裳似落了一地,在之后的事情,她记得不太清。
不过她记得格外清晰的一点,在她受不住哭的时候,男人忽然停了下来,额头溢着汗,拧眉声音微哑:“又疼了?”
她怔怔然地看向他,似听懂了他的意思,鼻尖有些反酸,又带着几分无奈,搭在他脖颈上稍用了些力,随后一夜旖旎。
作者有话要说:厉侯爷(委屈):看了话本,她怎么还疼?
不,她不是,她没有
第35章
隔日清醒时,已经卯时三刻,身边没了男人身影, 外面天际也已晓白。
玖思进来, 掀开床幔。
容悦微阖着眸子, 倚靠在床头,锦被随着动作滑下, 露出精致的锁骨, 白皙的肌肤上印着几枚红痕, 她眼角还有未散的媚意, 玖思看得面红耳热。
容悦颤了颤眼睫, 睁开眸子,还有些乏意, 她撑着身子做起来,下意识地朝四处扫过,才收回视线。
其实,她对于男人离开有些印象。
夜色未散, 锦被似被人掀开,被扰了梦,她微蹙起眉头,就觉得有人将锦被按下, 随后低头吻了吻她,好似说了一句话,她却记得不太清。
此时, 才知晓原不是自己感知错了。
她被玖思扶起来,换了一身长袖的衣裳,唯独露出些许脖颈,她谨慎地在眼角处擦了些粉,遮住那不由自主露出的媚色。
匆匆用过早膳,她问玖思:“昨日的帕子可晾干了?”
“少夫人放心,奴婢一早看过了,皆是干的。”
容悦满意地对她笑了笑,换上了她递过来的帕子,又将昨日装好的香囊系在腰间,她这身衣裳是素白色的,印着几朵兰花,素雅朴静,她甚少穿这个颜色,头上也仅仅带了一支白色玉簪。
玖思见此,犹豫地问了句:“少夫人穿这身颜色,少爷是否会不悦?”
瞧着昨日的情形,少爷是不喜别人因他的病而谨慎小心的。
容悦没有当一回事儿,扯着嘴角笑了下:“我若穿一身艳色,他才会觉得不喜。”
那人染了疫病,若是她穿的大红大紫,怕是那人会觉得她在因这事高兴。
纵使她心底的确是实打实的高兴,也不至于在衣裳行头上落下马脚。
两人并未耽误时间,在踏出院子前,容悦眉尖蹙了下,觉得自己好似忘记了什么,却又怎么也想不起来,她压下这分情绪,没有异样地朝前院走去。
前院此时兵荒马乱的,伺候的奴才都心底惶惶,毕竟主子感染了疫病,上头也没有说让他们撤走,只让少爷好好养病,甚至从平舆街请了位大夫来,就好似他们这些奴才都已经被放弃了一般。
这些人的面如菜色,却也知道这是无可厚非,主子家怎么可能为了他们着想,而不派人照顾少爷。
因此,容悦过来是时,他们都是低着头行了礼,旁话一句都不多说。
容月对此情形,早有预料,并未在意,不过,她四处扫了下院子里的情景,听着屋里好似只有罗玉畟的暴燥声,问了一句:“表少爷可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