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跟你一起过年。
年前照例两家妈妈一起逛超市买年货,把两个大小伙子带去当苦力, 苏安挤在超市大促销红火热闹的人群中, 不止一次这么跟齐文轩明示。
齐文轩接过他从货架拿下来的薯片, 露出无可奈何的笑:你说过很多遍了。
苏安走向下一个货架,隔着两个挑拣东西的小姑娘草草扫了眼, 伸长手绕过她们拿下两袋瓜子, 又说:可是我想跟你一起过年。
按以往,每年过年两人都是分开的,毕竟传统节日还是要跟家里人一起过, 苏安的外婆在外地,mǔ_zǐ 俩一年也难得回去两次, 老人家就指着过年好好疼疼外孙。
苏安也想外婆,回去是肯定得回去的,但一想到连着好几天见不着齐文轩, 还没走呢就感到了离别的伤感。
以前倒也没觉得,但这次不一样, 毕竟, 是他们在一起后的第一个年。
让齐文轩大过年不跟家里人一起而去外地陪他, 不现实也不道德, 所以苏安也就嘴上念念,没想真怎么着。
就说说嘛, 说说又不犯法。
啊想跟你一起过年。苏安叹了口气。
他自己都觉得自己烦,齐文轩能到现在还一脸宠溺的看着他笑,当真是很爱他了。
苏安把东西扔进购物车里, 顺便走过去把头埋在齐文轩颈窝里蹭了蹭,大冬天衣服都穿得厚实,看上去就像是累了靠着歇了会儿。
即便如此也很暧昧,刚刚在苏安面前挑东西的女孩子之一看了他们眼,被同伴拉着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人看着呢。齐文轩拍拍苏安的背,摸到一把厚实蓬软的棉衣。
苏安闷闷地又叹了口气。
啧,苏小安,你年纪轻轻的哪来那么多气叹。齐文轩掰着肩膀把人弄起来,我知道了,我也想跟你一起过年,我还想吃咱们外婆煮的菜呢。
嗯哼。苏安垂着眼应了声,转身推车,我就说说,你别太放心上,我就说说。
都说那么多次了,两分钟的功夫叹了两口气,齐文轩心得有多大才能不放心上。
没两天,苏安跟着母上拎着大包小包年货前往火车站,齐文轩照例去送他们,在送客止步的地方各抱了苏安和杨兰一下,笑着说:兰姨,我年初一去找你们玩,不会不欢迎我吧?
mǔ_zǐ 两个的眼睛惊讶成了同样的形状,一看就知道果然是亲生的。
真、真的吗?苏安舌头小小地打了结,捋了两秒才捋直了,怎么这么突然,你什么时候决定的?
就昨天,我抢到票了才决定的。齐文轩说。
春节期间临近日期才买票,难于上青天。
好啊,过来玩玩,说起来你长这么大还没跟我们去老家玩过呢。杨兰也回过神,表示欢迎,你爸妈同意了?
同意了,我跟他们吃过年饭,早上再拜完年才走,不碍什么事儿。齐文轩把最后一袋年货递到苏安手上,好啦你们快去安检吧,不耽误你们了,新年见。
苏安拎着大包小包仿佛刚赶完集,却神采奕奕地挤进了春运人潮,拎着东西的背影雄赳赳气昂昂,像拎的战利品。
一小时的车程不长,从闷到窒息气味复杂的车厢出来,冷风毫不留情地糊了mǔ_zǐ 俩一脸,好在今年舅舅依旧准时,他们刚出站就钻进了暖烘烘香喷喷的车里。
听说我们安安今年考得不错?车上,舅舅从后视镜看着后座两人,闲聊着问了句。
过年开口问成绩是人民大众的传统,现在问的是成绩,过些年就该问对象了,再等大学毕业,就该张口闭口工作结婚。
今年苏安被问得一点也不心虚或者不悦,瘫在后座得意洋洋地一挑眉:一般一般,也就差点就够到二本线了,哎呀还是不行啊,这个成绩离我的梦想还差得远。
哟,你还有梦想呢?杨兰第一次从自己不求上进的儿子嘴里听到这个词,颤笑了声,说说看?
嗯也没什么。苏安慵懒地换了个姿势,也就,考个清华北大什么的。
舅舅先笑出声,杨兰哭笑不得地弹他脑门:醒醒儿子,梦跟梦想还是有区别的。
苏安振振有词:做梦又不犯法!
车轮把寒风都卷成暖热的气流,三人在华灯初上的小城中裹着夜色回到家。
外婆听见引擎声,迫不及待地打开家门等着迎接自己的乖外孙,苏安两手拎满东西噔噔噔上楼,远远喊了声:外公外婆!
哎!外婆在楼上回应,声音透出愉悦,推开门对跑上来的苏安张开环抱,眼角和唇边的皱纹暖洋洋地释放笑意,也顾不上苏安还拎着东西,一把将他紧紧搂住。
苏安两手悬着,也没法回应,弯着腰接受老人家浓烈的亲情,隔着外婆的背朝屋里外公问了个好。
哎哟妈!舅舅跟在后面喊,你让安安先把东西放下来!
哦对对,来来来,哎呀又买这么多东西。外婆接过其中一个放进客厅,苏安跟在后面进去,把大包小包放下,听见外婆又数落自己女儿:让你别买这么多东西,看把我们安安累的。
杨兰从自己亲妈这边感受到隔代亲的差别待遇,又一次哭笑不得:我还是不是你亲女儿了?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外婆话说一半,意识到早就没有所谓的女婿了,这话有点不妥,赶紧扯开话题,拉着苏安的胳膊端详了会儿,慈爱道:嗯,又长帅了。
嘿嘿。苏安也端详着外婆,外婆又年轻了。
就你嘴甜。外婆笑得满头花白的卷发都抖了抖,眼睛忽然落在苏安左耳上,眯了眯眼,哟,这是打耳洞了?
没想到老人家眼睛这么灵光,一下子就发现了这么细微的东西,苏安含糊地嗯了声。
怎么只打一边啊?外婆摸着他耳垂问了句,忽然一拍大腿,正好,我那有对金的耳坠子,我年轻时候的,我给你拿。
啊、啊?苏安忙拉住转身就要去拿耳坠的外婆,自己戴着金耳坠的画面在脑海里一闪而过,实在美得无法想象,不用不用,真不用!
哎哟妈!杨兰把外婆推着坐到沙发上,你那东西女孩儿戴的,给他干什么呀,不如给我。
你又没耳洞。外婆瞅了杨兰一眼,给你干嘛,等我死了再给你当传家宝。
杨兰:
妈!舅舅无奈地叹了口气,大过年的
明天才年三十呢。外婆无所忌惮。
话题很快又被万能的成绩给带跑,早就知道苏安这次考得比以前都好,外婆支使外公拿了个大红包出来:来,奖励你的。
还没过年就收红包,苏安受宠若惊,下意识推了两下,外婆啧道:跟你外婆客气什么,给你就拿着!
苏安看了看杨兰的脸色,弯腰双手举过头顶,一脸虔诚地接了过来,惹得外婆又乐呵呵地笑。
每年过年的步骤都是一样的,年三十早上起来就开始忙活,一家人先是打扫贴对联贴福字,再是包饺子、准备晚上的年夜饭,最后就是热热闹闹和和美美地吃完年饭,守在电视机前听着外面的炮竹声看春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