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安嘀咕着,打开最近通话想拨过去,视线无意间往下一瞥,看见快被刷到屏幕最底下的一条陌生号码的来电记录,看看日期,正是年三十晚上那天的。
他想起电话那头传来的熟悉声音,但从那以后,那人再也没有什么动静,苏安提着的心也慢慢落回来,渐渐没有在意。
也许真是谁打错了呢,也许根本不是他那个混账爸爸呢,苏安想。
毕竟离婚这么多年销声匿迹,大年夜的又突然给自己儿子打电话,这是想干嘛?是脸皮得有多厚才干得来这事儿?
搞不好真是个敲诈电话,如果再聊下去,对方就装着爸爸跟他借钱了。
想到这苏安低低地笑了声,半是讥讽半是觉得好笑,齐文轩从楼道里出来就看见他对着手机一脸嘲讽,奇怪地问:你怎么了?
我?苏安看见齐文轩,心里一点不愉快马上烟消云散,他把手机放进书包,嬉皮笑脸道,没怎么呀~诶你怎么都不惊讶啊,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啦,我竟然比你早~
他的语气骄傲满满,就差直接求表扬了,齐文轩配合他哇了一声:那你好棒棒哦~
苏安感觉被当成了小学生在哄,但还挺乐意,晃着腿等齐文轩拿车,一齐慢悠悠地从家门口出发。
门卫大叔难得没窝在自己的门卫室里,门敞开着通风换气,自己站在门口边上伸展筋骨,见苏安他们从面前晃过去,还笑着喊了声:快点哦,要迟到啦!
早得很呐!苏安回他,话刚从嘴里出来已经变成了白茫茫的雾气被凝在围巾上,冷风迎面吹过来,他缩了缩脖子叹道,大早上真冷
冷就骑慢点。齐文轩与他保持平行,说话也一团团白雾往外冒,时间还早呢。
再慢就不如下车走算了,苏安的困意已经被冬季早晨清冷的空气打散得一干二净,难得上学路上如此不紧不慢还又不会迟到,感觉有点清奇。
过完年的街道又恢复了早晚高峰该有的样子,节奏紧张,道路拥挤,充满城市忙碌的生活气,两人跟着节奏也不自觉地快了起来。
到学校时大部分同学已经在了,苏安和齐文轩一前一后进班,一个寒假未见的同学们久别重逢,彼此有说不完的话,叽叽喳喳的声音盖过了其中寥寥无几的读书声。
更有像沈智那样的,隔了整个班在最前排遥遥朝后排打招呼,嗓门贼大:安哥!
班上太吵,苏安才不像他那样扯着嗓子喊,有耍帅嫌疑地回了他一个手势。
沈智嘿嘿一笑,他小算盘打得很妙,跟苏安打完招呼顺势就跟他前排的孟萤照了个面也打招呼,随后美滋滋地转回脸对着蒋丰傻笑。
我真是够了你了。蒋丰在旁边翻白眼,边整理自己物化地生的练习册边吐槽,你说你,怎么一点进步都没有呢?
哪儿没有进步?沈智不服气,朝蒋丰挤眼睛,凑近了用手挡着小声说,我跟你讲啊,我寒假可是约孟萤出去玩了的!
哦?蒋丰抬眼看他,就你们俩?
呃还有我妹。沈智掰着手指头说,还有卢导,还有轩哥和安哥
你怎么不把全班都带去算了呢?蒋丰一脸我就知道,嘲讽他说。
那多不好啊。沈智捂住半张脸,神色娇羞,感觉跟请你们去我俩婚礼似的,不合适,怪害羞的。
蒋丰实在没忍住,干呕了一声。
班上喧闹的声音让除了最前排外没人听见上课铃,直到老郑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吵闹声才退潮般一点点降下去。
老郑还真是有耐心。苏安用吸管戳开酸奶盖子,靠近齐文轩小声说,我看他站门口两分钟了,竟然就那样等班上静下来,要是老肖
早就炸了吧估计,苏安嘬了口酸奶心想。
齐文轩很轻地哼笑了声,看着他大咧咧握在手上的草莓味酸奶说:不然他能忍你明目张胆地喝酸奶?
草莓味的,还是有果粒的那种,能看见深红的果粒在透明吸管里被一颗颗吸上来齐文轩抿了下唇,苏安呲溜溜吸着,无意看见他的小动作,嘴巴松开吸管问道:轩哥,想喝吗?
问完,就握着酸奶瓶把吸管往齐文轩嘴边送了送。
不。齐文轩微微偏开头,你自己喝,我早上喝过了。
哦。苏安没说什么,趴到桌上,再次把吸管叼回嘴巴里,用齿尖咬着。
刚开学班上没几个收心的,老郑压根没注意到最后排的小动作,他刚说了句同学们新年好,教室角落突然传出一声杀气满满的:double kill!
教室静了一秒,紧跟着不少人哈哈笑出声,声音的来源王欣霸同学双手横握手机,娴熟地把音量关掉,估计杀得正欢,头也没抬说了句:对不起。
台上的郑国风话说一半卡在原地,一时无言。
卧槽我听错了吗?苏安松开被他咬成扁平状的酸奶吸管,抬头震惊地朝王欣霸的后脑勺看过去,辛巴刚刚道歉了?
道歉管个屁用,说完还不是低头继续旁若无人地打游戏,但对不起这三个字能从天生看谁都欠揍的王欣霸嘴里说出来,简直是神一样的进步。
是的他道歉了。前排卢晓橙也呆呆地看着那颗桀骜不驯的后脑勺,缓缓摇头,活久见啊
辛巴也长大了啊。苏安欣慰地嘬酸奶,长了一岁果然不一样了呢。
齐文轩余光瞥了眼王欣霸,又侧头看了眼苏安,漠然道:你也该长大了,好好听老师讲课。
哦。苏安听话地点头,叼着吸管正襟危坐,从懒散地喝酸奶变成看着老师一脸正经地喝酸奶。
同学们,年过完了,高二下学期也开始了。老郑最后选择了不为难在座的每一位,继续说自己的话,今年的小高考定在三月二十号和二十一号。大家都知道,小高考虽然只记等级,但如果等级不合格,连高考填报普通志愿的资格都没有,据我所知,我们班上还有十几个同学不能四门都及格,这些同学需要重视起来啊。
老郑口中十几分之一的苏安默默吸空了酸奶瓶,最后一口声响有点大,周围几个同学忍不住侧目,他咧嘴笑了笑把空瓶子丢进座位边挂的小垃圾袋里,舔掉唇边残留的酸奶渍。
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老郑在讲台上继续说,这段时间学校把你们全天的所有课程都安排成了物化地生这四门,希望你们好好利用最后的时间,所有人都把等级往上冲一两个档,争取多考几个a,给自己的高考分数添砖加瓦!
回应声稀稀拉拉,一听就士气全无。
第一节物理课的老师在门外等着了,老郑简短的动员仪式潦草收场,物理老师进门便让课代表把寒假作业发下去,赶时间似的机关枪式开口:同学们今天早上一二节都是我的课啊,我们把寒假作业的第一二张卷子讲完,现在已经到最后的冲刺阶段啦,我领着大家复习是没错,但大家有问题一定要主动问啊,不能等着
物理和化学两门,苏安寒假里都被齐文轩按着头在书桌边狂啃,当时没在意,这会儿竟然基本能跟上老师的思维不再听到就想打瞌睡了,苏安自己都感到吃惊。
我可能是个天才吧?下课后苏安对着大半都听懂的卷子不可思议。
你本来就是天才。齐文轩不吝夸奖,小天才,考不考虑冲一下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