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说:“这里一般没人进来,又是湿土,一旦走进来,一定会留下痕迹。而且,时间再久都能保存下来,甚至还能看出留下痕迹的大概时间。对于痕迹检验来说,这是最好的地面载体了。”
“能看出时间,还怕什么?”大宝说,“你就找两个月前的就是。”
大宝这话肯定是不讲道理的,因为如果我们踩在了嫌疑鞋印之上,嫌疑鞋印自然也就不复存在了。
林涛笑着摇摇头,没说什么,开始蹲在地上寻找痕迹。
我和大宝又费了半天劲,终于把这一具不仅仅黏附了肮脏的粪便,更是已经大部分尸蜡化的尸体从化粪池里捞了出来。
“尸蜡化。”程子砚堵着鼻子,说道。
尸蜡化尸体是法医最不愿意见到的尸体现象,在夏天,阴冷潮湿的环境里,容易形成尸蜡化,成为最恶臭的一种尸体。更何况,我们面前的这一具,还沾满了粪便。
我摇摇头,和大宝合力把尸体塞进了尸袋里,似乎感觉气味清新了不少。
我们看着派出所民警在林涛的身后拉起警戒带,又看着殡仪馆的工作人员将尸体抬上了运尸车,林涛和程子砚留下来继续对现场足迹进行提取,而我们其他人则赶去县局殡仪馆,和市局韩法医汇合,共同对这具尸体进行检验。
在尸体打捞出来的时候,我们通过她身上衣着的花纹,基本断定,这人就是在视频监控里问路的汤喆。和我们推断的结果一样,她真的死在了这里。既然是有人约她,那多半这就是一起命案。所以,市局法医接报后,也立即赶来。
我们走上韩亮的车时,发现他并没有在玩那一部老式手机,而是坐在驾驶座上发呆。我们一进门,他立即深吸一口气,然后打开了所有的车窗。
“喂,你不至于吧?”我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苦笑了一下,尴尬地说:“这气味我真受不了,你们现在身上全是这气味。”
“幸亏没开你自己的车来是不是?”大宝嘲笑地说道。
“其实真不是我矫情。”韩亮一边打火,一边说,“你看你们每次解剖完腐败尸体,我都没嫌弃过你们吧?”
“粪便的气味和腐败尸体的气味不都是臭吗?”大宝说,“有区别吗?”
“你看,‘人形警犬’都觉得气味一样,你怎么就那么容易分辨?”我问。
韩亮的表情似乎有些复杂,他没回答我,问道:“我们去哪?”
解剖室里,即便是排风机马力全开,也依旧不能把这“臭破天”的气味给消除干净。死者已经被我们褪去了衣裤,躺在了解剖台上。因为尸体全身都被粪便覆盖,即便是尸蜡化这种保存型尸体现象,也依旧看不到尸体上的损伤情况,所以大宝和韩法医一人拿着一个自来水喷头,一点一点地清理着尸体。
而我,则在旁边的操作台上,慢慢清理这些肮脏不堪的死者衣物。
死者的衣着很简单、随意,上半身是一件带有广告的白色t恤衫,下半身则是一条碎花的布长裤。内衣和内裤都是位置在位、状态正常的。在夏天,这样的衣着,更像是家居服,而不是有准备出远门的状态。这和我们之前的推断是相符合的,凶手约她到这里来,目的就是杀死她。可是,凶手的目的又是什么呢?性侵显然是没有迹象的;因仇?在查自产自销案件的时候,并没有查出什么矛盾关系;难道是侵财吗?
我在死者的长裤口袋里掏出了两样东西,都已经被泡得不成样子。
第一件物品,是一张建设银行的银行存折,里面的内容都只剩下模糊的痕迹,通过肉眼是看不出什么的。但是从这张银行存折来看,这起案件可能是和钱财有那么一点关系,不然谁穿着居家服临时出门,会带着一张使用不方便的银行存折呢?
第二件物品,是一张完全被泡软了的相纸。之所以说是相纸,是因为这张纸比一般的纸要坚硬很多,不然在化粪池里浸泡两个月,肯定也只能找到一些渣渣了。这张纸虽然已经完全泡白了,但是至少还是完整的,接触上去,仍旧是能感觉到它的柔韧。这张纸的正面有模糊的画面,就像是一张照片长期经过浸泡后失去了它原来的画面而留下的痕迹。纸的背面,似乎还能看到有蓝色的文字痕迹,只不过也根本不可能通过肉眼来识别写的是什么字。
很显然,这一张相纸,可能就是汤喆死亡案件最关键的线索所在了。我尝试着用各种办法来显现这张相纸上的信息。先是在隔壁的病理室用显微镜来观察,再是用多波段光源等各种不同的光源来照射。可是,即便我使尽浑身解数,也始终没有能够识别出相纸上任何一点线索。
不知不觉,时间就这样过去了。等到我彻底放弃的时候,已经是下午时分,大宝和韩法医的解剖工作也已经完成了。
可能是因为尸体状况的原因,即便大家都没有吃午饭,但似乎都没有任何食欲。
“我们尸检都做完了,你还在这儿弄衣服呢?”大宝已经脱去了解剖服,站在我的背后。
“啊?”我愣了一下,随即问道,“怎么样?有什么发现吗?”
“我现在比较担心的是,这起案件和上官金凤死亡、汤莲花死亡的案件有所关联。”大宝沉思道,“汤喆也是先被击打头部致晕,然后被扔进化粪池里活活淹死的。这手段和前面两起一模一样。”
“可是,这汤喆没有被捆绑啊。”我说,“没见着尼龙绳。”
“这案子是最早发案的,是不是凶手没经验?”韩法医补充道,“死者的顶部有明显的头皮下出血,是钝器打击的痕迹。她的气管内都是粪便,死因也是溺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