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画给您放楼上了,咱们下去吧。”
秦戈迈步而来,但他并未得到任何回应。
江老太太端着望远镜聚精会神,专注得像在搞科研,一丝都不分心。
秦戈站等片刻,满是困惑地看向旁边的方硕。
放低声音:“这是在干什么呢?”
方硕手握虚拳抵到唇边,答得正经:“咳,江董在看她老人家未来的孙媳妇。”
听罢,秦戈面上顿时又多蹿出了几个问号。
大约是在门口腻歪的那两人往别处走了,江老太太这才撤下望远镜,饶有兴致问:“这小姑娘叫什么来着?”
方硕笑回:“沈暮,三点水的沈,朝思暮想的暮。”
“不是,”江老太太挥一下手:“你说她是宋氏的谁?”
方硕立马反应过来,端端正正说明:“噢,沈小姐是宋董和原配的女儿,叫宋景澜,上回跟您细说过的。”
老人家回忆起来:“对对对,宋景澜。”
秦戈微愣,正想问小暮也在,转而念及宋景澜这名儿,他顿觉熟悉,兀自垂眸沉思。
这边江老太太已经冷哼道:“宋氏能是什么好东西,尤其和谢家攀亲后这几年,做生意尽耍些卑劣手段,以前黑吃黑,现在就是个空手套白狼的玩意儿。”
这话满腔怨愤,都知晓江老太太在商界的为人处世一向光明磊落,最狠之类不入流的肮脏伎俩。
“沈小姐前几年跟家里闹僵,如今各过各的,她性格比较内向,也不争不抢的,没见染上宋氏的歪风邪气,我瞧着挺好。”
方硕对豪门“给你五百万离开我儿”的路数见怪不怪,想也没想便站出来守护老板的爱情,为女主角开脱。
然而老太太似乎不为所动。
并且连带着他和宋氏一块儿呛。
“那能不闹僵吗,谢家的人可心机着呢,小姑娘肯定是被后妈给挤兑咯!”
江老太太字句铿锵,将心疼和护短明明白白写在脸上。
“……”
好的,是他瞎操心。
方硕忍不住调笑:“您还没跟沈小姐说两句话呢,就这么护着了。”
江老太太托了托灰白色贵妇卷短发,理所当然道:“我孙子独具慧眼,看上的姑娘绝对不差,我信他。”
方硕再一次哑口无言。
昨天她还在吐怨江总不孝,说自个儿一把年纪了还抱不上曾孙,分分钟敦促他盯准呢。
小丑竟是他自己。
“给我调查清楚,宋氏那几个都对小姑娘做了什么赖事儿,我可不能让我孙媳妇被人欺负了去!”
江老太太一边说,一边在秦戈的搀扶下,抬起下巴走向旋转楼梯,鹤发童颜得像一只高傲的天鹅。
方硕倒吸口气,硬着头皮应下。
前阵子他是有替江辰遇查过的,但沈暮四年前离家,是到法国留学的名义,其中细节完全没声张,根本查不出什么。
方硕忍住不哭。
尽给他出难题,他只是个平平无奇的总裁助理罢了。
……
宴会厅辉煌典雅,光华璀璨,宾客皆是有来头的,上流圈的晚宴,都是奔着交际去。
满厅觥筹交错间,前来敬酒的各行业翘楚迭出不穷。
江辰遇被簇拥在人群中。
面对或结交,或攀话,他始终笑意淡淡应付,鲜有情绪起伏。
接触起来倒挺近人情,但也局限于此。
对于他们削尖脑袋打生意上交情的意图,江辰遇心照不宣,只三言两句不动声色带过。
意思很简单。
交朋友可以,生意场上绝不讲私情。
现场来的都是人精,再不懂他话,业界多年算是白混了,故而接二连三地笑寻借口,灰头土脸也要体面离开。
当然也有叙旧的,相熟的长辈为主。
“辰遇今晚不喝酒?”
说话的是一位气宇轩昂的中年男人,面上深刻岁月痕迹,但依然可见年轻时的英姿。
是江辰遇前些日子出差北城约见的那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