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什么呢?”薛筱筱见他盯着玉雪膏半晌不动,问道。
裴无咎抬眸看她。
目光黑沉沉的,凤眸幽深一片,墨云翻涌。
薛筱筱莫名觉得他的眼神有些骇人,瑟缩了一下,“你、不想帮我的话,我自己来好了。”
她伸手去拿玉雪膏,裴无咎却将玉盒牢牢扣在掌心,他凑到她的耳边,低声道:“雪宝宝,我刚才在那个盒子里也看到玉雪膏了。”他说着话,意味深长地指了指刚才放到架子顶上的大锦盒。
薛筱筱纤长的睫毛茫然地眨了眨,圆溜溜的杏眸缓慢地转了一圈,盯着那个大锦盒看了会儿,渐渐反应过来。
刚才那本避火图就是在大锦盒里拿出来的,他说那是礼部给亲王大婚准备的,既然避火图是羞羞的东西,那玉雪膏难道也是用来做什么羞羞的用途?
不应该呀,这就是消肿止痛的,她每次用都是为了消掉他弄出来的痕迹。
不过,他平时就爱留个印子在她身上,要是真到了圆房那天,可能印子比较多,所以要用玉雪膏来消?
裴无咎一看小王妃的神情就知道她没懂。
原本压在她小肚子上的手,慢慢地向下,他轻轻亲了一下白生生的小耳垂,极低地说了一句什么。
“……呀!”薛筱筱终于反应过来锦盒里的玉雪膏是用来做什么的了,她羞得捂住了脸,嗔道:“殿下,你、你怎么、怎么这么……下流!!!”
裴无咎:“……”
他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被人说过下流两个字。
他咬住了近在眼前的小耳垂,牙齿轻轻地磨着。
薛筱筱生恐他用力给自己咬破,紧张地脊背都挺直了,一动不敢动。
“下流?”因为含着她的耳垂,裴无咎的声音有些含糊,“雪宝宝,阴阳交合乃是人伦大理,如果阴阳永不相遇,那世间万物该如何繁衍生息呢?一男一女要成为夫妻,要经历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敦伦,如此婚义七礼才算圆满。”
当然,严格来说,他和小王妃并没有经历前面的三书六礼,她是在成亲当晚才来到他身边的。
但这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第七礼。
裴无咎声音低沉,“这第七礼——敦伦,就是夫妇之伦,男俯女仰,合天覆地载之理,阴阳和谐乾坤有序,至此维纲常而多子孙。”
他轻轻噬咬着她的耳垂,“雪宝宝,你说说,哪里下流了?”
他的声音有些暗哑,说话时薄唇会一下一下碰到她的耳朵,他的双臂犹如钢铁,紧紧地禁锢着她。薛筱筱靠在他的怀里,被那熟悉的雪中松柏的清冽香气环绕着,她早已浑身发软,头脑发晕。
再听着他咬文嚼字地说了一通,薛筱筱竟然觉得很有道理——
对呀,阴阳不交合,万物怎么繁衍?
夫妻不行周公之礼,孩子从哪儿来的?
没毛病!
这天下的人,谁的父母没有行过周公之礼?谁敢说夫妻敦伦就是下流?
道理是这样,可裴无咎压在她小肚子上的手,还是让她觉得紧张,胳膊上的汗毛都一根根竖了起来。
“殿下,咱们都出来好一会儿了,该回去了。”薛筱筱扒拉着他的胳膊。
“急什么。”裴无咎把被她扔到一边的画册拿了过来,搁在她的腿上,“左右无事,我陪雪宝宝研读一番。”
薛筱筱:“……”研读什么?这是随便研读的东西吗?!
裴无咎已经翻开了画册,他神情自若,没有丝毫的不自在,十分客观地点评道:“笔触细腻,惟妙惟肖,咦……”
他似乎发现了什么,薛筱筱忍不住也看了过去。
裴无咎道:“这是前朝著名的画师所做,应该算是孤本了,幸好刚才没有被雪宝宝弄坏。”
他翻了几页,薛筱筱几乎坐不住了。
被裴无咎抱着没什么,但这种坐在男人的腿上一起看避火图的情形也太过诡异。
更何况,她就坐在他的腿上,已经很清晰地感觉到身下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
“殿、殿下……”薛筱筱如芒刺在背,不安地动了动,想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
“嘶——”裴无咎一把按住了她,“别动!”
他凤眸闭气,长眉紧蹙,似乎在隐忍着巨大的痛苦。
薛筱筱吓住了,僵直着身子,磕巴道:“殿殿殿下,是不是寒寒寒毒发作了?”
裴无咎慢慢睁开眼睛,表情颇有些一言难尽,他顶了她一下,与她额头想贴,“你看我像是寒毒发作的样子吗?”
“……”薛筱筱清晰地感觉到了,他那样……火热,确实没有一点寒毒发作的样子。
“殿下,”薛筱筱深感不能再这样下去,“别看着画册了,你现在又、又什么都不能做,看这画册岂不是……徒增烦恼?”他刚刚明明说了因为寒毒不能碰她,却偏偏要看着避火图,把自己弄得火气旺盛。
裴无咎叹了口气,若无其事地又翻了一页,“早晚要跟雪宝宝一起修行的,现在先学一学,免得雪宝宝到时候什么都不会。”
就算画工精美,薛筱筱也无法直视那画中男女,闭着眼睛劝道:“殿下,你、你这样不会很难受吗?”
裴无咎顿了一下,“确实难受,所以,雪宝宝,帮帮我,好不好?”
薛筱筱:“……?”
裴无咎握住她纤细柔韧的腰身,不轻不重地揉捏了几下。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捏中了穴道,薛筱筱只觉得身上一麻,似乎失了力气,软软地靠在他的胸口。
裴无咎拉起她的手,用她细白的手指勾住自己的腰带,“乖,解开它。”
他无比的温柔,薛筱筱好似被蛊惑了一般,不由自主拉开了他镶着玉石的腰带,及待外袍散开,露出里面雪白的中衣,中衣是细绸制成,柔软得仿佛流水,将他凶险的情形展露无疑。
薛筱筱猛地回过神来,好像被火炭烫到似的,一把将他的腰带扔到了一边。
裴无咎轻笑一声,“别急,雪宝宝。”
“殿、殿下,”薛筱筱的手指紧紧地抓着他的胳膊,声音都带上了颤音,“这这里是是库房!”
裴无咎自然知道这里是库房,他本来也没想过在圆房之前做些什么,更别说是在卧房以外的地方。
但事情就是这么阴差阳错。
一个避火图,再加上小王妃的滔天醋意,让他情难自禁。
他环住小王妃香香软软的身子,一个吻落在她的唇上。
这是一个毫不温柔的吻。
长驱直入,强势碾压,充满了掠夺和侵略。
大手罩在她的后脑勺,不允许她有丝毫的退缩。
薛筱筱被迫仰着头,承受着他不容拒绝的给予。
渐渐的,她的双臂环上了他的脖颈,回应着他的热情。
裴无咎黑眸无声地睁开。
他看到他的小王妃双颊绯红,长睫乱颤。
他拉过她的手,引导着她,穿过他的中衣。
薛筱筱手指一颤,“唔唔唔……”
裴无咎松开她的唇,却没有远离,只隔着一指之距,“乖,帮帮我,嗯?”
薛筱筱手指羞耻地蜷缩起来,小脸红得几乎滴血,圆溜溜的杏眸慌乱地东张西望,“不、不要……”
裴无咎轻轻吻了吻她红肿的唇瓣,“刚刚筱筱不是说我二十岁身体无碍血气方刚不可能憋住需要纾解吗?乖,我没有别的女人,只有筱筱一个,今生今世都只有你,你不帮我,难道要眼睁睁看着我憋死吗?”
薛筱筱矛盾极了,她从未经历过这种情况,羞耻得几乎恨不得地上出现个缝隙好钻进去,心里却又着实心疼他,再加上这里是库房,并非隐秘安全的卧房床帐内,她几乎都要哭了,“这、这里……”
裴无咎黑眸倏然一亮,犹如流星划过。
他的小王妃这是同意了,只是顾忌着场合不对。
裴无咎只犹豫了一瞬,就抛弃了压下火气熬到回主院再做什么的念头。
“乖,这是我的私库,不是王府大库房,这里除了我不会有人来。再说,外面还有人守着呢。”他一边耐心轻柔地哄着她,一边转过轮椅,绕到了两架面多宝格。
他毕竟是堂堂亲王,私库中宝物众多,有些在墙角的箱笼里,有些就摆在架子上,这样的架子有很多个。他这样绕过,万一有人进来,被两架多宝格挡着,也不会看到他们的具体情形。
薛筱筱抬眼过去,库房大门远在二十步之外,和他们隔着两个多宝格,她只能从金瓶玉盏的缝隙中看到紧闭的大门。
……倒是没有被人撞破的危险了。
裴无咎也知道小王妃不会,带着她的手,慢慢地教她。
薛筱筱慌乱又紧张,心砰砰跳得快要跃出胸膛,第一次真真切切地碰触到他,她感觉头皮发麻,脑子都乱了。
她毕竟生疏,裴无咎却感觉要飞上了天。
“殿、殿下,怎么……还不好呀……”薛筱筱的手臂都酸了。
裴无咎低低地笑了一声,他吻住了她的唇,品尝着她的甜美,在幽幽的棠梨清香中,他握紧了她的手,带着她稍稍加快了速度。
良久,一声闷哼从唇角溢开。
薛筱筱的唇被他重重地咬了一下。
奇异的味道散开,薛筱筱有些头晕,等她清醒过来,纤白的手指正被他握在掌心,一根一根地擦拭干净。
薛筱筱定睛一看,那用来擦手指的是一整匹未裁开的布料,本来好好地摆在一旁,被他随手扯过。
再仔细看看,那赫然是一匹上好的云锦。
……
云锦素有“寸锦寸金”之称,即便在宫里,也不是每个后宫女子都能随意得到。
薛姗姗刚刚得了一匹,是魏贵妃悄悄派人送来的。
魏贵妃有心向薛姗姗示好,要是没有顺妃偷听到建昭帝跟太子提起遗诏和鸩杀,她恐怕现在还蒙在鼓里。
但现在建昭帝已经起了压制裴琅的心思,让他几个月后完成永丰粮仓的督造之后就要“歇一歇”,分明是要剥去裴琅手中的权利。如果他们跟顺妃走得太近,必然会让建昭帝起疑心,要是皇上连顺妃都防范上了,那他们要想得知机密消息就更难了。
偏偏顺妃是破格住在龙极宫的,魏贵妃上门的话建昭帝肯定会得知。为了避嫌,只能派人悄悄送些东西过来,表明一下拉拢和回报的心意。
薛姗姗细细抚摸着这匹云锦。以前在永成侯府的时候,因为是母亲掌管中馈,什么好的东西都是先偏给她,不过永成侯府家底单薄,云锦是万万用不起的。现在她得了建昭帝的宠爱,如果开口讨要,一定会轻易得到。
但这匹云锦意义不同,这是在她向裴琅透露了消息之后得到的,这应该是裴琅的谢礼。虽然是魏贵妃派人送来,但绝对是出于裴琅的授意。
……这是裴琅送给她的东西呀。
薛姗姗将云锦抱在怀里,露出一个略显迷茫的笑容。
做了顺妃的这些天,得到这身份至尊的男人的宠爱,她深感扬眉吐气,父亲一直想要的差事也有了着落,母亲在京都的夫人名流中也成了焦点,包括她自己在后宫中也是无人敢欺,有时去御花园遇到别的女子,都是嫔位或者以下,本来就比她身份低,见了她自然要行礼,再加上她现在竟然是住在龙极宫的,那些女人不管娘家身份如何,在她面前统统都要伏低做小。
这是薛姗姗自出生以来,过的最尊贵的日子。
可是她也有烦恼。
建昭帝年龄并不是很老,但他喜欢美人,终归是太过纵欲,身体有了苍老的迹象。跟裴琅那种年轻俊逸简直是天壤之别。
薛姗姗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她分明喜欢的是裴琅,最后却嫁给了裴琅的父亲,简直是造化弄人。
而且,建昭帝喜欢服食丹丸,没有丹药的话,他的雄风是起不来的,用了丹药就变得格外凶残,事后沉沉睡去鼾声如雷,薛姗姗总担心他一个不小心吃丹药给吃死了。
到了那个时候,她就是个无人问津的太妃,要在偏僻的宫殿里孤独终老。
不不不,这样不行!
薛姗姗想了很久,如今,她唯一的希望都在裴琅身上。
只要裴琅喜欢她,将来裴琅做了皇帝,她可以金蝉脱壳,换个身份入宫,哪怕不做他的皇后,做个宠妃也行。就算不能换个身份重来,至少她的太妃生活也不至于死水一潭,有新帝宠爱的太妃,依然是宠妃。
皇宫里的一切都是最好的,吃穿用住,无一不精。薛姗姗并不想离开皇宫,要是能得到皇帝和将来新帝的宠爱,那她就别无所求了。
薛姗姗越想越觉得自己这个主意简直绝妙,唯一的苦恼就是裴琅从来没有表明过心意,虽然她现在收到了来自裴琅的云锦,但这个礼物究竟是答谢还是喜欢,她尚未明确。
她必须确定裴琅的心意,让裴琅死心塌地地爱上她。
……
龙极宫是皇帝的寝宫,建昭帝时常在这里处理政务,朝臣也多有往来,他自然不能让顺妃时时抛头露面,而且后妃不得干政,他批示奏折的时候,并不想让顺妃留在身边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