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道:师尊徒儿有话跟您说
云崕仙尊睁开眼,看到他的动作一愣,抓着他的手臂道:起来说话。
徒儿说完再起来。
云崕仙叹了口气, 收回手,将视线定格在他脸上,等待着他说话。
上次的事,对不起,还有谢谢您!这道歉和感谢拖了太久了,该说的总要说,总不能一直逃避。
苏子言袖下的双手绞了片刻,又道:上次被蛇咬了之后,徒儿太过大逆不道,还请师尊原谅。
云崕仙垂下眼:为师不怪你,你起来说话。
苏子言没动,抬头小心看了他一眼,又道:徒儿还有一件事要与师尊说。
你说。
我准备出山,此来除了跟您道歉以外,主要是来跟您道别的。
云崕仙皱了皱眉,随后声音一冷,你还是准备走。
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了。
云崕仙看着他不说话,但是表情明显是不信任。
真的,下一次回来之后,我就再也不走了,哪里也不去,一直在这里陪着您。
云崕仙沉默了片刻,没同意也没反对,却开口道:你不害怕他了。
苏子言当然知道师尊说的他是谁。
公子羽吗?我怕他,可山人自有妙计,我有这个,吃了后他大概就认不出我了
苏子言从口袋里掏出一粒隐气易容丹,当着师尊的面吃了下去。
下一秒,他的面貌便发生了改变,连气息都变了,变成了一个掉在人海里,谁都不会多看一眼的普通人来。
师尊,你还能认出我吗?苏子言摸了摸脸,只感觉脸部轮廓都变了。
云崕仙在他脸上看了一会儿,似乎不适应他换了样貌,眉头皱的紧紧的。
半晌点头又摇头。
苏子言不明其意,膝盖移上前几分,凑到他面前又问:认识吗?还是不认识?
你身上有黑鳞的气息,为师能认出你。
哦,原来如此。
苏子言想了想,将随身包里的黑鳞拿出来放在地上,又道:现在呢?现在还能认出我吗?
云崕仙摇头。
那就好。苏子言开心一笑,然后想到什么,又问:师尊是您厉害一些,还是公子羽厉害一些?
不知道。
苏子言挠了挠头,打个比方,如果您跟他斗一场的话,你们谁厉害些?
我不会跟他斗。
苏子言耐着性子解释道:我是说如果,如果他来杀我,师尊您一定会来救我对吧!那如果动手的话,是他厉害还是你厉害?
云崕仙尊有些不悦,冷漠道:他不会杀你。
苏子言有些头秃,师尊咋就不会转弯呢?
算了!既然师尊都认不出来,公子羽肯定更认不出来,他相信还是自家师尊厉害些!
跟师尊道完别后,苏子言又宝贝的将地上的黑色鳞片小心的收进了随身袋里。
你带着黑鳞,他也会云崕仙尊看着他的动作欲言又止。
什么?
没什么。云崕仙尊最终垂下眸,什么也没再说。
***
离开青云派的时候,苏子言想了想,最终还是决定去思过崖看一下顾未寒。
好歹是同生共死好几次的人,这会将近有一年多没见了,还是有一点点想他的。
青云派偏峰太多,苏子言也不熟,问过门派中弟子,知道思过崖的具体位置后,苏子言才寻了过去。
还没到地方,远远的便看到一片金色的花海在半山腰摇曳,随风飘摆,淡淡的花香更是扑面而来。
苏子言愣了一下,觉得香味有些熟悉,仔细一辨认,才发现这些花竟然是金盏铃兰!
思过崖下竟然长满了金盏铃兰花?
可是顾未寒不是说金盏铃兰除了普陀山,其他地方都存活不了,为什么这个地方会长出这么大一片来?
他疑惑了半晌,才大概猜测到一些。
去年年初,和顾未寒一起去在普陀山秘境时,他挖的泥土和花的老根,可是全部放在了顾未寒的乾坤袋里。
当时就想着回来的时候种到琉璃幻境去,可是那会儿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让他根本都没有心情种花。
因为无法面对师尊的那件事情,所以他逃避了,只是没想到阴差阳错去了万年前,而这一来二去竟然过去了一年多。
时间久到他都快忘了这件事情。
没想到顾未寒在这思过崖里,竟然将金盏玲兰给种了出来。
苏子言站在山下愣愣的看着这一片花海出神,好半天才抬脚朝山上走去。
似乎有心灵感应,他才走到半山腰,一抬头就看到山顶不知何时站了一个蓝衣青年,隔着那一丛盛开的金色花朵朝他遥遥相望,仿佛已在等候多时。
苏子言脚步没停,慢悠悠的走了上去,停在顾未寒的半丈处,不着痕迹的打量着他。
一年时间不见,两人都成长了不少,苏子言是,顾未寒同样也是。
稚嫩青涩彻底褪去之后,只剩下遮挡不住的锋芒。
时间是一种生疏剂,这会儿苏子言竟然不知道怎么开口,犹豫了好大一会儿,才像所有成年人的打招呼方式一样,对着顾未寒说了一句:好久不见。
顾未寒神情有些恍惚,眸色忽明忽暗。
却仍着意在他脸上细细打量,目光一寸一寸仿佛研磨般认真瞧过。
半晌才开口道:好久不见。
接着便没再说话。
整座思过崖除了风吹草动的声音,更是无比的安静,似乎真的因为好久不见,两人都产生了某些隔阂,连说话都有些生疏了。
两人沉默良久,在苏子言尝试着找共同话题的时候,顾未寒竟然比他先开口。
我在这思过崖整整一年多,连金盏铃兰都开花了,你居然没来看过一次,我还以为你死了呢。
苏子言:
一开口便知有没有。
艹!果然江山易改,本性难难移,狗嘴里永远都吐不出象牙!
切!你都还没死,我怎么会死?苏子言不知不觉翻了个白眼。
耳旁却传来顾未寒的笑声,爽朗又愉悦。
苏子言瞅了他一眼,看着那张欠揍的脸,顿时也忍不住笑了,还是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
他们只是年龄长了,身高长了,但是其实谁都没有变,他是他,他也还是他。
师叔祖竟然能来思过崖,真是让这一山的石头都蓬荜生辉啊。
顾未寒抬了一条木质的板凳给他,继续道:只可惜了,你轻易难得来一次,这破地却是连茶水都没得一口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