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像赵家,一个姑娘接一个姑娘生,没少叫人看笑话。
赵秀云又想起件事来,说:“当初嫁给你是我大姐拍板的,我妈其实老不乐意。”
丈母娘有啥不乐意的?收彩礼的时候可没看出来。
方海竖起耳朵听。
赵秀云现在想起来还好笑,说:“我四姐跟你同岁,你们生日差不多,我妈说有天你妈抱着你打我们家门前过,说‘哟,这又生的姑娘啊’。”
她妈本来就生姑娘快生疯了,这一下只差没大疯,连带着看方海不顺眼。
方海只知道她有几个夭折的姐姐,但没听她提起过,这会说:“老家好像不兴给小孩子立坟?”
太小了,都是草草埋了。
黑咕隆咚里,赵秀云闷闷不乐说:“没死,我大姐说是给卖了。”
又说:“本来我也要卖的,我大姐说是她死死抱住我才没让得逞。她是家里第一个,哪怕是我爸对她也有几分疼爱的。”
方海对岳家的印象更差上几分,想到她现在几乎是断了亲的地步,说起她娘家的好事来。
“不是说成天成绩好,高中没毕业已经有工厂招他?”
高中毕业管分配工作,但工作和工作也是有区别的,要么靠家里关系,要么靠自己。
老王家有点关系,外甥又争气,虽然才高一,已经定好进县办公室上班。
赵秀云就盼着这几个孩子能过好,说:“成天一上班,成高担子没那么重。”
就是说亲,人家一听他自己带着弟弟妹妹过日子,谁能愿意。
想到这,她又抱怨说:“成高二伯还叫我劝劝孩子,说他硬是不愿意结婚。”
年纪到,长辈总是要催。
赵秀云觉得年纪也不大,急是不用急,她就是有些担心,叹口气说:“我怕他有心上人,为了弟弟妹妹才不想结。怕他被他妈吓到,连娶媳妇都不想。”
那这样好好一个孩子不是全耽误了。
这种事,你问他他也不会说。
要在跟前,赵秀云迟早给他收拾一顿,但不在,写回去百八十封信也落不到实处。
方海本来想说点好事,结果她又愁起来,无奈道:“他也这么大人了,能自己做主。 ”
做的这叫什么主,赵秀云觉得自己这颗心操得没完,有时候都觉得太过分,说:“我是不是不该管?”
方海也不是这个意思,说:“不是,我是想说,你能不能躺过来一点。”
天气热就嫌弃他,恨不得缩到墙角睡。
赵秀云都没发现自己又缩过来了,说:“明天把风扇拿出来洗洗吧。”
这个天,也到能吹的季节了。
方海早盼着,夜里不盖被子都嫌热,说:“我捂着你睡,你不会冷的。”
何止是不会冷,就那扒拉劲,浑身都热。
赵秀云懒得理他,打个滚滚进他怀里,哈欠说:“睡吧。”
这天对她来说一点也不热,睡草席还能盖薄被,又是睡二楼,家属院不怕进贼,开着半扇窗通风。
方海就不行,也不算大热,早起后背都黏黏的。
赵秀云一早把风扇翻出来,趁着她做饭的功夫,方海把扇叶拆下来洗。
孩子火气也旺,尤其是现在三个睡一张床,每天早上起来都有一层薄汗。
禾儿第一个高兴地叫道:“要开风扇了。”
本来家里应该再买一台的,毕竟现在三间房都住着人,但老爷子早年吃过不少苦,连草席都还没换上。
赵秀云想着票也不凑手,她是手里拿着钱也无计可施。
她警告地说:“晚上我会去看,要是再偷偷对着头吹,全给我睡大街去。”
孩子贪凉,怎么爽快怎么来,吹两天一准全感冒。
夏天一回,冬天一回,每年这个病一下,那个痛一下,一年就折腾过去了。
禾儿偷偷吐舌头,坏事九成九都是她的主意,没说话乖巧地摆碗筷。
最近能买到的鸡蛋多,孩子一人一个水蒸蛋,一杯牛奶。
大人还得加馒头才够饱。
说实在的,大家日子都过得抠,有钱也舍不得这么花。福子爷俩刚住进来的时候很是惴惴不安,吃一阵子才习惯。
家里没别的,吃的花销大。
赵秀云就觉得肉肉的才是福气的象征,摸摸孩子嘟嘟的脸,叫她割龙肉回来吃她都愿意。
人活一辈子,不就图吃饱饭。
赵秀云咬着筷子,说:“要包粽子,你们下午放学都去摘芦苇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