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钻一下,西钻一下。
他还有不祥预感说:“还总感觉又要闯祸。”
闯吧闯吧。
赵秀云已经认清现实, 除非她把孩子锁在家里,否则是拦不住的,担心之余也无计可施,说:“我现在都不去想了。”
想得越多, 越是给自己徒添烦恼。
方海赞同点点头, 说:“都是白生气。”
不管这次怎么勃然大怒,孩子怎么嚎啕大哭,过没有多久还是再犯。
说起这个他也觉得奇怪,说:“怎么就这么不记打呢?”
赵秀云反问道:“你小时候记吗?”
方海想想说:“记, 我爸打人你是不知道,大腿粗的木棍都能打折。”
大腿粗?
那恐怕是要出人命的吧,又在胡说八道了。
赵秀云觉得他这话说得太夸张,说:“怎么可能。”
“我二哥那条腿就是他打断的。”
婆家二哥还真有一条腿是不太好的,但赵秀云从没听人说过是被打断的,这会吃一惊道:“为什么打他?”
“放牛回来晚了好像是。”
这有什么值当给孩子打成这样,连后来说亲都被连累不少。
赵秀云心有戚戚焉,说:“也太狠了吧。“
“以前不觉得,现在才觉得。”
乡下家家打孩子都很凶,方海也是后来才隐隐约约觉得,也许不单单是因为放牛,而是家里当时的境况太不好,一点点小事都可以作为发泄的理由。
他并不懂怎么为人父,以为写信回去,给钱就是顶好的了。
或许大多数人都不懂。
赵秀云对公公没什么印象,大多数人家家里,男人更像是个影子,上工、下工,日出日落。
她忽然说起上回给婆家寄信的后续。
“你妈没再写信来?”
方海坦然说:“怕你收到,没敢寄到家属院,寄到营地给我的,话说得都不太好听,我就没叫你看。”
就是他看了,都觉得生气。
赵秀云料也知道,在乡下,一个男人说不要儿子是大事,婆家人哪里可能轻轻放过。
到底人家是一家,方海说能解决,那就他自己解决,还是不要多问的好。
说话间,苗苗一个人远远冲上楼。
赵秀云看到就觉得不好,连忙跑到外面去开门。
苗苗倒不见着急的样子,说:“姐姐叫我来拿毽子。”
拿毽子而已,跑成这样,给赵秀云吓的,小脸蜡白说:“下午再踢,去叫她回来吃饭。”
午饭简单,只有这条件,冬天连蔬菜瓜果都少,来回那两样换来换去,大人孩子都觉得腻。
赵秀云给孩子夹菜,问:“是不是明天回学校拿考卷?”
考卷啊?
禾儿豪气万丈说:“对,我肯定是第一。”
她都打听过了,大家都有错误答案,只有她没有。
既然考得好,肯定要把奖励说在前头,小姑娘跟妈妈撒娇说:“我能不能跟小麦她们去赶集?”
虽然禁止私下买卖,但从腊月二十到正月十五,公社还是划出片地方来赶集,届时热闹得很,卖什么的都有。
赵秀云就是怕人多有个什么闪失,但想想过完年孩子就八岁,她恰恰是这个年纪,大姐生高成坐月子,她一个人搭车到县城去照顾。
一眨眼高成都是能结婚的岁数了。
她想想说:“行,但是不许乱跑,不许跟陌生人说话,知道吗?”
方海知道她有多紧张孩子,等禾儿要出门那天,还不确定问:“真让她去啊?”
赵秀云当时应下来就后悔了,夜里还做恶梦,睡都睡不着,她是个居安思危的,从没想过什么好事,男人出任务、孩子放学晚回家,到她这里通通像马上要出什么大事,明明人没怎么样,先被脑子里的小故事吓得不轻。
可她也不能出尔反尔,说:“让她去吧。”
大的还可以放手,小的是万万不行。
苗苗跟白若云蹲在妇联办公室门口玩,她翘首以待姐姐承诺带回来的麦芽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