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行之脱了二牛叔给的衣裳,跳下车,掏出四文钱塞进二牛叔手里。
“二牛叔,谢谢你衣服,我着急回家看看。”景行之急匆匆说完,转身就往景家门口跑去。
“你等等!”
景二牛喊了一声,结果景行之一眨眼就跑远了。
景行之背着包裹,有些紧张地靠近围住景家门的人。
然后下一刻,门自己从里面打开了。
一张白净俊秀的脸从门内探了出来,柳方一只手抓着门,皱眉问道:“你们是干嘛的?”
其实柳方一眼就认出了胡汉,可想到这人是专门干催债的,柳方就宁愿不认识这人。
胡汉虎眼一蹬,仗着高高的个头,居高临下看着小哥儿道:“我是胡汉,胡掌柜门下的,听说你们家最近挣到钱了,还不快些还钱!”
柳方想到身后穷到耗子都不来的家,有些心疼地摸了摸荷包。
他卖布偶挣了一套十二两,可买东西加上一些开销,身上也就剩下了十一两。何况柳方本来还打算拿剩下的银子来做发家的本,用钱生钱来着,这样一想柳方更心疼了。
可银子又不能不还,这身体的夫婿小秀才是个读书人,而读书人最要名声。
柳方虽然不大喜欢小秀才,但还是心一狠,道:“你给我看看借条。”
上门讨债的,借条当然带了。胡汉往怀里去拿借条,手里一翻翻出好几张。
胡汉不认字,他拿着借条,一把拽过身边的小弟,问道:“是哪张?”
景行之正走到他身边,一把被拽住。
景行之看着瞪大眼的方哥儿笑了一下,然后伸手接过胡汉手里的借条,拿出写着景行之名字的一张。
“是这张,借了十两,利钱每月还,还清当月就不算利钱。”景行之简单地说了一下上面的内容。
他声音陌生,胡汉一看脸,他竟然抓错人了!
胡汉赶紧抽回借条,没好气地问道:“你谁啊?”
景行之拍开胡汉拽着自己的手,淡然道:“我是这家的主人。”
景行之的对面,柳方已经在暗地里咬紧了牙。
柳方醒过来的时候,他穿的这小哥儿发烧躺在地上,烧得人事不知。可就是这样,小哥儿也没想着自己去看大夫治病,还心里想着攒些钱给家里的小夫婿买东西。
这小哥儿傻得冒泡,给柳方气得,醒过来就去把银子花了治病。
等病治好了,柳方在家里找了一圈,就几个铜板。然后脑海里模糊地记起,小哥儿给那个小夫婿掏钱买这买那,买完东西自己在家里一个人辛辛苦苦干活,整日省吃俭用。
虽说小哥儿大上几岁,照顾人是应该的。可柳方也暗暗地觉得,那个和他暗恋的大学校草室友同名的小家伙,也实在太不知道体贴人了。
那个小秀才一心一意就记得进学,整日里惦记着科举,好像生命里就那么一件事。难道身边人不值得分去两分的注意力?就不可以多关注两分!
柳方看着让自己眼熟的小秀才,整个人气就冒上来了,想到小哥儿对小秀才的爱护,才强行压住火气。他穿了人家的身,也不带虐待人家养大的宝,虽然这宝柳方觉得不值当。
因此看着小秀才不知死活地拍开大胡子的手,柳方手一伸把人强行拉到身边。
景行之有些懵地被拉走,然后低头看着自己被拉住的手。
以往那个羞涩的方哥儿可不会这样,着急才会拉少年的手。景行之抬头一看,小哥儿那张脸眉头蹙着,显然有些不耐烦,和着急可挂不上钩。
柳方撒开小秀才的手,狠狠心从怀里拿出自己装了银子的荷包,板着脸拿出十两碎银子,也是他现在剩下不多的身家。
安慰自己早还晚还都是还,柳方把银子往一脸胡子的胡汉面前一递,另一只伸出去讨要借条。
“十两银子,你数数。借条给我,两清!”
胡汉专门做催债的,这么爽快的主顾还是少见。他看了一眼银子,算算数是十两,就伸手接了,把借条还给柳方。
“小哥儿蛮爽快嘛,就是你这汉子不行,借钱还让你挣钱还。”胡汉看着景行之,说了一句。
景行之摸摸鼻子,他心想,我有钱的。
就是景行之刚弄来没两天的钱不能大喇喇地拿出来,容易招眼,虽说学院远着,但还是低调最好。
景行之不说话,站在讨债这些人后面的景家村的人看不过眼了。
“胡汉,小秀才回头就出息了,现在一个月能挣两石米呢!一年还有二两银。”景二牛捏着手里的四个铜板,忍不住为小秀才出声。
牛车坐一躺是三文钱,可小秀才惦记着穿了他的衣,给了四文钱。虽然一文钱只是小事,可往常小秀才舍不得坐车,这回坐车不仅没扣扣搜搜,还愿意为他免费借出去的好意多给钱,这说明小秀才人品不赖。
“胡汉,都还钱了,你还管人家家里事干嘛。”在镇上大酒家做账房的景柴,也出声说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