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当事人的同意,张启文也就顺势去搜查了。
“照例先搜被子。”张启文说了一句,走向吴明瑞的床铺。
吴明瑞的床铺翻了一遍后,张启文道:“床上,无。”
李华穗的胸膛扑通扑通地跳,他又慌又期待。慌的是万一搜不到东西,那就要彻底背上诬告同窗的名声了!期待的是能搜出东西,一切和他一开始预料的一样。
景行之被赶出学院,而他李华穗继续在学院上学,还能解决家里缺钱的问题,从此后专心研习学问,争取早日中得举人。
李华穗紧张地往景行之处看了一眼,景行之脸色淡然,似乎很是口渴,端着茶小口喝着。
感受到李华穗的目光,景行之抬眼看了一眼,随即放下眼皮子。不动声色间,就生动表达了轻慢二字。
李华穗心里一梗,心道不好,快步走到张启文身侧去看吴明瑞的柜子。
吴明瑞的柜子里有好几个包袱,但张启文只翻找出来几块碎银子,一小叠的银票。
银票和大锭的银子可不一样,后者比前者明显得多,而且那些金银还是朱达特意从家里带来的,出自京城银庄的银锭子。
没有……
没有金子,也没有朱达的银锭子。他放进去的东西不见了,李华穗步伐凌乱地往后退了几步,面色煞白。
张启文回身摇头:“柜中包袱,无。”
他这话一出,李华穗心里最后一丝希望也没了,尘埃落定。
张启文看向执意让他搜查吴明瑞物品的李华穗:“搜遍了都没有,李华穗你还有别的疑惑吗?一并说了吧。”
一间屋子,就住两个人,能搜的地方都搜了。
进来时景行之的被窝还是热的,人肯定是刚起来没多久,难道李华穗要强行说景行之把东西藏到隔壁去了吗?
到了这地步,再强行解释,也只能徒增笑料。
李华穗心如死灰,苦笑着摇头,出口的话说得无比艰难。
“夫子,没、没了。”
张启文一脸肃然,以师长身份决策道:“既然没有,那就与景行之道歉。而后我会公开此事结果,免得谣言中伤行之的名声。”
李华穗看向景行之,嘴唇蠕动了两下,一言难发。
见他如此,景行之干脆开口:“夫子,我不用李华穗的道歉,我要这件事水落石出!”
“这……事情肯定要查的,只是暂时没有线索,慢慢来,学院会给你们一个交代的。”张启文温和劝解。
景行之却摇头:“夫子,我有线索。”
张启文有些纳闷,哪来的线索?不就一个嫌疑人还排除了。但他还是点头,示意景行之说说自己的见解。
张启文人其实不算灵敏,不然也不会被安排来管学舍的杂事。
他道:“你且说来,与我们听听。”
景行之看向跟来的甲字班中一人,手掌也指向这人:“我记得站在朱达右手边的这位王同窗说,他是今日午课值班的,学院中只有一人请假,那人便是——我。”景行之做了个指向自己的动作。
吴明瑞一头雾水,插话道:“不对啊!行之,你刚给自己洗清嫌疑呢,怎么又把线索扯到你身上。”
景行之看他一眼,对这个意外插曲淡然处之,顺着吴明瑞的话道:“诚如吴兄所说,我和吴兄定然没有嫌疑了。但其实还有一个人,他上课缺席过一段时间。”
景行之侧过身子,板起脸,眉心凝起。
他神色严肃,看向李华穗:“李兄说见过一个人鬼鬼祟祟进出竹园,且那个人定是“我”。那么那个时间点,李兄就是那个唯二的缺席人。”
“如果那个时间点李兄不在,那也就看不到我做贼了。”
景行之一句一字,都在给李华穗定罪名。他知道背后主谋不是李华穗,十有八九是丢了银子的朱达,因为李华穗一贯是朱达的狗腿子。
但如今朱达在张夫子眼中只是一个丢失银子的人,没有别的线索可以证明他对少年做过什么。
李华穗就不一样了,他跳得太积极,弱点也就随之变多,变得容易“突破”。而且李华穗为了做“证人”,他也有不在场疑点,还是个独身证人,很适合倒打一耙。
张启文听完景行之一行话,猛然惊觉李华穗肯定有问题。
李华穗很可能不是看错人,而是做了假证明,因为之前景行之几次追问,李华穗都笃定无比。
换做其他人,会在质疑下不怀疑自己的记忆吗?这种人有,但十分地少。张启文做了十来年的学舍管理,都少见到如此之人。
当一再被质问,人就会本能地重复回忆,然后开始质疑自己,对自己的记忆产生怀疑,有的人甚至会因为质疑而在脑海中自行制造出一段可以以假混真的记忆来。
张启文狐疑地看向李华穗,问他:“李华穗,对于景行之的疑问?你作何解释?”
作何解释?
李华穗被问得一懵,有点不清楚为何局面突然反转。他居然从捉贼人,变成了被怀疑的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