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分阴阳表里。
万物众生,也都有阴阳表里两次寿命。
阳间寿尽,至阴间获得新生。
阴阳两次寿命全部耗尽后,才可经由冥王殿轮回,重归人间,开始新的生命。
生活在阴间的人,被称为鬼凡,他们和阳间人相同,有父有母,有血有肉,正常出生,正常工作,正常生活。但鬼凡的情绪很容易受到影响,他们的情感比在阳间时更容易爆发,极其容易走向极端。
当情绪到达临界点时,一些人会爆发出魂魄中潜藏的异能,这种能力称之为鬼煞。如无人引导,鬼煞能力持续爆发,魂魄就会燃烧殆尽,迅速灰飞烟灭。只有极少数的天赋异禀者,才能熬过化煞的过程,自由控制自己的鬼煞异能,成为鬼兵,效力于冥王。
鬼兵的年龄会停留在化煞那年。
鬼兵中的佼佼者,会被冥王封为执行官,管辖冥界十八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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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年前,冥界第十八区,弱水河畔的一座废弃的化工厂附近,戴着围裙叼着半截烟蒂,满下巴胡茬的颓废大叔,找到了顺水飘来的女婴,“找到你了,别担心,我来做你的父亲,我会尽一切力量保护你,不让悲剧发生在你身上。”
他轻轻抱起女婴,给她取名为茶茶,故事也就从这里开始。
二十年后的今天,4月23日,十八区的重明街。
十八区,听起来就很边缘化,毕竟地狱十八层不是什么好地方,而重明街就是不好中的不好。有钱人都住在市中心,或者是序号靠前的区域,留在这里的,都不会是什么好人。
破败,混乱,没有执行署,也就是警察局,也没有像样的学校,就连覆盖整个冥界的弱水流经此处,都比其余区域要浑浊肮脏。
当然,十八区也不是糟糕透了。
虽然治安混乱,社会渣滓横行,街上随处可见辍学的青少年,诈骗犯,贩卖彼岸花粉的毒贩,但重明街也还有正常人。
重明街北面街道,二十年前开了家武术学校,老板兼教练是个三十多岁的大叔,还挺帅,身材魁梧,蓄着长发,满嘴胡茬,烟不离嘴,经常咬着烟头骂那群练武的混小子们。
尽管挂的牌子上,写着仁者武术学校,但重明街的小崽子们经常叫它:茶馆。
原因有二,一,这家武术学校的老板兼教练姓茶,叫茶历。
二,茶历的口头禅是:要打出去打!不要掀我的桌子,摔我的椅子!
茶教练是个单身奶爸,有个女儿,叫茶茶。名字很可爱,当然,小时候的茶茶,没被茶历带歪时,也确实可爱。
后来……
后来,学得父亲真传,习得一身武艺,十八般兵器样样精通,与街区男孩们一路打架一路称霸的茶茶就不叫茶茶了,叫大姐大。
4月23日这天,发生了许多大事,有明星出轨的娱乐八卦,有执行官辞职的政坛八卦,还有新化煞的异能者挑战冥王八大将,不出意料被打趴的边角小料。
但真正的大料,往往是悄无声息发生的,谁都不知。
这天下午,茶茶正在十八区市中心的广播电视塔录音间外,等待节目录制。
虽然她才二十岁,还在读十八区的那个普通本科大学,但她却是十八区最年轻的正式在岗播音员,拥有个人专属的广播栏目——每周四下午三点整播出的“茶话阎罗殿”节目。
节目内容很普通,就是在线接听倾诉电话,为求助者解决烦恼。
虽然形式普通,但收听率不低,据统计,第十八区全部的出租车司机,和四成的居民都在收听她的节目,甚至重明监狱的犯人,也都掐着表,等待周四下午的三点整。
两点二十五,一个染着黄毛的牛仔夹克小青年跑进广电塔,连电梯都等不及,一步跨三个台阶,飞速奔向七楼的录音间。
“大姐大!”小黄毛疯狂拍着玻璃门,“大姐大……茶茶!”
录音室内,一张素颜学生模样,梳着高马尾,英俊飒爽的少女看他眼熟,推开门问道:“哦,你是王明哲的朋友?出什么事了,他是又跟人打架了?”
王明哲是仁者武术学校的一名学员,读不进去书,年纪轻轻辍学流浪,整日跟人打架,半年前受伤昏倒在武术学校门前,被茶历捡回了家,收他当了学生,给他一口饭吃。
黄毛气愤道:“这次是青龙帮的先挑事!他们骂王明哲的妈妈是……王明哲就把骂人的那个打了,那怂蛋挨了打,回去叫了一帮人,把王明哲堵化工厂了!”
“对方骂人在先,堵人在后,多打一,还请帮手,确实不道义。”茶茶蹙起长眉如此说道。
黄毛:“对对对!”
茶茶又道:“王明哲是我家的学生,要是被那些混社会的杂鱼欺负了,老爸的武术学校也没面不是?说出去,是砸我爸的招牌,不知道的,以为仁者学校的学生,人人都好欺负。”
黄毛:“哎!就是这个道理!”
“地点就在弱水边的那个废化工厂吗?”茶茶抬起手腕,笨重的黑色腕表上,银色分针指向数字六。
茶茶拉下马尾,散开头发,放下台本,对工作人员说:“我家学校的学生有麻烦,我去处理一下。”
“三点开录!!”工作人员使劲叩着表。
茶茶披上黑色机车外套,戴上半截黑皮手套,咬着黑色缠带,勒好后,转头一笑,说道:“小问题,二十分钟,我就能回来。”
这句话是多么的炫酷,黄毛双目迸射出崇拜之光,只想蹦起来大喊一声大姐大牛掰!
茶茶迈开长腿,从容走出电梯,跨上停在广电塔前的黑漆改装摩托,拉下头盔,马丁靴一蹬,机车发出震耳嚣张的轰鸣声,风驰电掣而去。
黄毛的手还伸着,一句:“大姐大,带带我。”未来得及喊出,已不见了茶茶的身影。
散发着污浊气息的弱水静静地流淌着,河水冲刷的地方,布满颜色各异的污痕,两岸垃圾遍地,各种生活垃圾倾倒在这里,俨然已经把此处当作了垃圾场。
高高的垃圾山随处都是,一座座紧紧挨着,脏兮兮的野狗耷拉着尾巴,在垃圾山上翻找着食物,忽然,它的耳朵动了动,抬起了头。
废化工厂前的空地上,几个社会青年围着一个绿毛娃娃脸少年拳打脚踢。
“王明哲,你妈就是鸡,我们有说错吗?”
“跪下来给爷爷说声是,我妈是鸡,我是婊/子生的,快啊!”
“你不是去拜师学艺去了?不露两手给哥哥们瞧瞧?呦,怎么跟个姑娘似的,娘们唧唧的?站起来啊,软脚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