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传雨渐渐明白这是个什么梦了,他一路走,一路从地上捡起什么,那些消失已久的物品,串起了他暗无天日的童年。
那些记忆在十二岁之后,就被他封存了起来,现在生锈的枷锁,打开了。
迷雾尽头,站着那个黑影,小小的个子,跟江传雨以前那个想象中的朋友一模一样。
他一步步靠近,那个黑影逐渐清晰,他第一次看清了他的五官
是七岁的江传雨。
就在妈妈去世那一年,因在去葬礼的路上摔了一跤,眉角有一道伤疤。
小传雨仰头看着他,目光清澈,神色懵懂,怀里抱着一堆从地上捡起来的东西。
小陀螺、电击环、草稿纸叠的青蛙、一只死掉的蜻蜓、半块巧克力
江传雨看着年幼的自己,蓦地浮出点笑,
以前是你吗?谢谢。
小传雨也笑了,眼睛弯成月牙儿,努力腾出一只手来,冲他挥了挥,
你已经不需要我了,再见啦!
漫天大雾变成了一阵风,呼啦啦吹散了所有。
江传雨猛地惊醒,睁开眼看到一段皎白月光,他急喘了几口气,想起了自己在哪儿。
有什么一下下敲着左肩,他转头,看见钟念不停下坠的脑袋。
他睡得那么沉,唇瓣微嘟,呼吸绵长,整个人软得像块年糕,随着车身震动摇来晃去。
江传雨侧身轻轻调整了他的坐姿,让他的脑袋能安稳地枕上自己的左肩。
没了阻断剂的遮掩,恹恹欲睡的草木味不经意蹿出主人身体,打着哈欠往江传雨身上撞,缠上就赖着不走了。
沉甸甸的脑袋,毛刺刺的头发,暖烘烘的手,缠绵绕鼻的清甜。
江传雨的心从未像现在这般宁静。
握着掌心里的那一团热,就像握住了整个世界。
回到市区,已近凌晨,钟晴先把江传雨送回o区,车停下后,她往后排一望,差点心梗。
钟念靠着江传雨睡得昏天黑地的,两人的手还紧紧握在一起!
三个多小时的路程,你俩就这样卿卿我我的挨着?!
钟晴双眼能喷出火来,凶狠地示意江传雨下车。
她在路边等了一会儿,江传雨才轻轻关上门走出来。
钟晴一偏头,把江传雨领着走远了些,气势汹汹地散开信息素,烈焰如恶龙,咆哮着朝江传雨扑去。
我弟弟是好心,才会费了这么大劲儿来找你,你别利用他的善良。
江传雨眉心微蹙,淡淡漾开笑意,我知道,请放心,从来没有利用。
那你在车上干嘛?
钟晴朝江传雨跨了一步,咄咄诘问:我弟弟跟你没熟到这份儿上吧?他逃了一天课,饭没好好吃觉没好好睡,你看他都累成什么样了?你好意思
话说了一半,钟晴蓦地顿住,上下打量着江传雨,你没散信息素?
江传雨维持着微笑,在您面前,我不会用信息素。
钟晴愣了,她怒气冲冲的信息素,可不是普通人能扛得住的,饶是江传雨那样的顶a,也开始面色发青,但他就这么倔强地站着,毫不反抗。
这不显得她以大欺小吗!
钟晴撤了信息素,问江传雨:为什么不用?瞧不起我们女alpha?
江传雨摇摇头,朝她微一弯腰,谢谢您把钟念养得那么好。
这话听着还算顺耳,让钟晴的怒火熄了不少,加上江传雨始终温文尔雅地应对,她多看了他几眼,似乎没那么生气了。
这孩子看着还算可靠,跟钟念的情分也深,又是个顶a,再说这次钟念对他有恩
精明的女企业家很快打好小算盘,用正常长辈的和蔼语气对江传雨说:
谢谢,他心眼儿实,总是傻乎乎的,在学校你多帮衬着点,别让其他同学欺负他。
江传雨看着钟晴,微笑点头,
您放心,这是分内之事。
钟念最后是被钟晴叫醒的,他擦擦嘴角懵兮兮地怔了半天,突然醒悟,
雨神呢?
早回去了,你也到家了,下车滚回房间睡。
钟念一边伸懒腰一边嘟囔:怎么也不叫我一声,就这么走了。
钟念。
钟晴叫他进门前叫住他,语气严肃,
江传雨知道你是omega吗?
被叫全名,钟念就是一惊,再听到那个问题,他心里更是打起了鼓,回头瞧见钟晴的脸色,脱口而出:不知道啊,没人知道。
钟晴双眼一眯,你说实话。
说了实话会怎样,被强制转学?
去找江传雨算账?
钟念脖子一梗,真的不知道,我有病啊,告诉他这个。
钟晴审视地打量了他片刻,点点头,
行,但以后要跟他保持距离,不止是他,所有alpha同学,都要跟他们保持距离。你这次关心同学,我就不说什么了,以后别这样一惊一乍的,小屁孩能有什么大事。
钟念耸耸肩,转身进了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