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七点整。
淮城一中的伸缩大门嗬啷嗬啷响了半分多钟,终于在距离季泽不足三米远的地方彻底关闭严实。
咬着豆奶吸管的少年迟了一步,在学校门口听见了清脆的预备铃声。
又迟到了…
门卫是只花了眼的老山羊精,每天唯一的乐趣就是堵季泽这类目无章法的食肉动物。
关门就是不给进,略略略,你来咬我啊?
季泽牙疼的“嘶”了一声,抬手把豆奶纸盒扔进路边垃圾桶里。
各类物种间的鄙视链已经深入人心,就连关个破门,都要来秀上一把优越。
他翻个白眼,转身绕到学校西门巷口,笔直匀称的长腿踩上空调外机的铁栏杆,双臂一撑,整个人直接翻上了墙头。
西门边上的围墙上,没有酒瓶渣没有摄像头。
在墙上走几步拐个弯,还有一棵歪脖子树,一个信仰之跃跳过去,顺着树干就能平稳落地。
季泽本体是狼,行动最为敏捷。
“哐当——”
一声清脆的铁器敲击声,让正在转弯的季泽脚步一顿。
他眼皮轻合,鼻翼微动,嗅到了到空气中弥漫着血的腥味。
狮子,臭鼬,豺狗,还有…兔子。
季泽眉头骤然蹙起,再次睁眼时目光如炬。
少年高大的身体迅速调转方向,飞快地朝着味道源头奔去。
虽然动物成精合法化已经过去了半个世纪,但仍然有不少大型食肉动物依靠着物种优势来欺凌弱势食草动物。
轻则只是人体受伤,重则恢复本体死亡。
而成了精的动物身份确认如今依旧是个问题,很多恢复本体死亡的尸体难以确定是否成精。
不少心术不正的动物,最爱钻这个空子。
还好空气中兔子血的味道不算浓烈,他如果去得及时,应该还——
“艹!谁他妈咬的老子?”
拿着一截废弃钢管的少年额角带血,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右边脖子。
“不是我!”瘸了条腿的臭鼬哭哭啼啼。
“也不是我…”被揍成熊猫眼的豺狗疯狂摇头。
染着黄毛的狮子满面惊恐,“我我我我上个月刚打的疫…”
话还没说完,少年抬手就是一闷棍子。
“嗷——”黄毛狮子叫声凄惨。
蹲在墙头的季泽脑袋一歪,半天没明白这是眼前这是什么情况。
作为和墙下鬼哭狼嚎三人同类的食肉动物,季泽不是很想承认他们竟然会被打成这幅熊样。
而且,还是被一只…兔子?
不是,这人真的是兔子吗?
站着的少年青皮寸头,一米八五。
身上穿着和季泽身上同款蓝白校服,衣袖捋至手肘,露出一截肌肉分明的结实小臂。
他似乎打够了,抬手把钢管往地上一摔,舌尖顶住腮帮,淬了一口血唾沫。
“要不是老子吃草,你们全他妈都得红烧!”
季泽惊了,还真他妈是只兔子。
“沈哥,沈哥我错了。”臭鼬拉拉他的校服裤脚,抽噎道,“我是被他们带过来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沈初嫌恶地抬脚就是一踹:“滚。”
余光撇过墙上阴影,平整的一道上凸起了一块。
沈初抬眸,看向墙头,迎着晨光,正好和季泽的目光撞了结实。
那是双深色狼瞳,平静而危险。
像是进入了狩猎状态,眼底闪烁着意味不明的兴奋和蠢蠢欲动。
沈初瞳孔骤然缩小,他猛地后退半步,几乎是瞬间进入了防备状态。
“嘿,同学。”季泽咽下喉中叫嚣着的本性,尽量使自己的语气平稳。
他缓缓朝墙下的兔子伸出了手,带着不自知的期待,“不上来吗?”
沈初的身边有很多食肉动物。
他们或好或坏,或明或暗。
但和沈初接触时都兢兢业业地装着好人。
今天这匹欲望毫无修饰,直接把“我想吃了你”五个字挂在脸上的狼,沈初还是第一次遇见。
小狼狗蹲得高够不着,不然他一样打。
“铃——”
预备铃响后十分钟,七点十分的第一道上课铃也响了起来。
“你迟到了。”季泽动动手指,似乎在催促他赶紧抓住。
沈初沉默片刻,缓慢抬手。
少年手骨修长,指尖带血,在触及季泽仅剩分毫时猛地抓住,往下狠狠就是一拉。
电光火石间,情势就换了个样子。
而季泽早有防备。
他的后脚蹬上墙头,双手撑住沈初肩膀,一个猛虎扑食把人按倒,两人在地上滚做一团用以缓冲。
与其说是被沈初拽下来的,不如说他就是自己跳下来的
被压在底下的沈初低低骂了句脏话,抬脚就要把人踹开。
然而身上之人颇为不要脸,两人双腿交缠,相互压制,一时之间还真不好动弹。
手上较量几招,沈初找准机会,一把掐住季泽下颚。
他的虎口用力,把那张棱角分明的脸挤得难以入眼。
对方…是狼。
季泽头一次打架没占绝对优势,不仅是技巧上的,还有力量上的。
“你特么一只兔纸,腻气肿么这么大?”他被人掐着腮,说话含含糊糊。
两人打架打的莫名其妙,沈初看得出来对方一味防备没有攻势,所以滚了几圈也没下狠手。
沈初身体发颤,和季泽拉开距离,少年单膝跪地,指腹抹掉唇角鲜血。
季泽正了正自己脖颈,摸摸快要被人卸了的下巴,“同学你下手也太重了吧。”
沈初危险地眯起眼睛,看着自己面前这匹大尾巴狼有一搭没一搭地拍着自己衣服上的灰尘。
“我闻到血味过来救你,好心好意拉你翻墙,你却把我往下拽,农夫与蛇听过吗?恩将仇报啊你?”
沈初愣了一瞬,“你来救我的?”
“不然呢?”季泽没好气道,“大家都成精了,吃你犯罪好不好。”
原来是这样。
沈初站起身来,呆愣片刻,觉得自己理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