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衣少女被她突然蹙眉吓了一跳,心里咯噔一下,以为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闭了闭嘴,观她脸色难看,小心翼翼道:“郑姐姐,可有何不妥?”
被称呼“郑姐姐”的少女没有理会,直到再也看不到那道倩影,才回过神,微微摇了摇头,“我们走吧,宴会马上要开始了。”
之后的诗会中,唐时语全程都充当一个木头人,不会笑,不会作诗文,不会与其他贵女交际,唐祈沅几次眼神示意她,让她也参与进去,奈何她就是不听,对大哥的暗示视若无睹。
诗会过半,一个身着散花云纹水烟裙的女子袅袅婷婷,缓步走到大殿中央,对着众人微微福身,少女气质淡然飘渺,风姿绰约,仪态万千,高贵得像是天上的仙子。
她一出场,底下便开始有了零零碎碎的议论声。等她开口作诗时,殿内渐渐安静了下来。
少女出口成章、文采斐然,在她停口的那一瞬,全场鸦雀无声,但很快,叫好声此起彼伏,整场诗会掀起了一波高潮。
唐时语静默地坐在角落里,眸色暗沉得像是浸满了墨汁以后的玉石,再无光亮,只余黑暗笼罩。她端着酒杯的手微微颤抖着,杯中清酒险些洒了出来,荡漾的水纹如她被搅乱的心。
郑怀瑶啊,好久不见。
郑首辅的嫡长女,郑修昀的亲妹妹,她曾经最好的朋友,也是将她送上绝路的人。
上一世,唐时语在诗会上大放异彩,无意间夺了郑怀瑶奉京城第一才女的称号。她从未想过从那时起,郑怀瑶便将这个疙瘩放在了心里,因为那是她们第一次相遇,而在诗会后,郑怀瑶主动与她结交,后来成为了无话不谈的知己。后来才知,只有她一厢情愿地以为两人是密友。
在她失去双目以后,曾在小破庙听到了郑怀瑶的声音。那日昔日姐妹翻脸无情,郑怀瑶像是忍耐了许久,终于将不满全都发作了出来。
郑怀瑶,即便你今生还未来得及做什么,我也要为上辈子的自己讨个公道,不然她的重生便没了意义。
本以为能够淡然地面对曾经的仇人,而到了此时此刻,她才发觉自己终究是一个俗人,做不到完全的超然度日、无动于衷。
直到掌声散去,唐时语也没有像上一世那样,像傻子一样站起身,走到了万众瞩目的那个位置。
她捏着酒杯的手指愈发用力,用力到手背上的经脉凸显,用力到指节泛白,直到即将脱力、微微颤抖。
突然,一只温暖宽厚的手轻而易举地夺走了她的杯子,他拉着她的手向下,在众人看不到的案几下面,他收紧了手掌,将她扣于掌心。
“别伤着自己,不想喝便不喝。”他压低了声音,温柔地说着。
少年炙热澄澈的目光锁定着她,她却没有与他对视。
唐时语顺着郑怀瑶的视线方向,果不其然看到了她上一世的未婚夫君。
很巧的,那个男人也在看她。
四目相对,唐时语看到了男子眼中的惊艳,随后有一抹很复杂的情绪一闪而过。而她,眼中只有至极的冷漠,以及厌恶。
一切都是因为这个男人,郑怀瑶陷入了疯狂,唐家因此遭遇劫难。
手背突然传来剧痛,她转头看去,顾辞渊正阴沉着脸,虎视眈眈地也望着那个方向。
“阿渊,痛。”
少年瞬间松了力道,抱歉地眨了眨眼,委屈巴巴道:“你别看那个人……”
“哦?为何?”
顾辞渊压制住想要杀人的冲动,朝她挨过去,手指轻轻扯着她的衣角,软声道:“你看我,他还没我长得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