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之后,凌浪涯心潮终于平复下来,心满意足地想看着自己所写的书法。
可是,正当他要好好欣赏时,低头却看到一个人几乎要趴在他的桌上,鼻尖都几乎凑到了纸张上。
那是一直在旁观看的书徒长老,本来还是不屑地看着两个学子的他,此刻趴在凌浪涯桌前,激动得连手中书卷掉落地上而不知晓。
方才,两人正是书写,书生一眼就看出,那墨染半脸的学子,落笔写得乃是官家字体,而且颇有意蕴。当他转身看到凌浪涯提笔悬空,陷入沉思而不动时,心中不禁生出一丝好奇,莫非他也会在书写时的聚势。
所谓聚势,并非是技巧,而是一种心境,乃是在书写之前,能够把天地时势,心中情绪皆是酝酿于笔尖,最后落笔于书页上。书徒自身之所以擅长酒后书狂草,除却自身喜怒不定的性情所至,乃是擅长借助酒意将真性情溶于笔墨之间,方有这称雄家书道之举。
未曾想,这小小的白衣少年,竟然可以在无意间,拥有这聚势之能。
当书生终于从沉浸在凌浪涯的书法中醒来,已经不用看旁边那学子写得如何,已经可以判定此举的胜负。
书生看着那期盼着结果的两人,也没有任何拖泥带水地宣布,道:“你输了,回家去吧。”
他想用书卷指着落败的学子,却发现书卷不知何时掉落地上,只好又捡起来,然后重新指着学子。
那学子听得宣判,心中依旧抱有一丝期望,叫道:“为何你还没看我的书法,便判定我输了,此等何其不公平。”
书生摇摇头,叹道:“你写的乃是官家字体,本意是想借助官家大势而赢得好感,想来其他学子也差不多,此等心思我又怎会不懂。只是,本次书关考的是力透纸背,你可知官家字体讲究灵动快捷,笔迹瘦劲,至瘦而不失其肉,故笔法外露,可明显见到运转提顿等运笔痕迹。也正因此,官家字体若要力透纸背,非得比常法更需技艺。这一关,本就不适合官家字体,可你们却偏偏选择这一字体,何必至此呢。”
听得书生之言,那学子心有不甘,可是仍旧有一丝不服。
书生道:“倘若你不信,若我所料不差,你的字体只是力透四层,而那白衣少年却可力透九层。”
那学子闻之,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忍不住去翻看纸张页数,一见果如书生所料,不禁跌掉在座椅之上,输得心服口服。
书生不管那学子,深深地看了凌浪涯一眼,不再言语,双手负于身后,飘然离去。
他离去的背影,不似一个喜怒无常的邋遢中年人,而是一个饱读诗书温文儒雅的书生。
凌浪涯怔了当场,看着自己的书法,却没有丝毫的喜悦之感。
皆因那书生离去之前,留下了一句话,只有他能听到的私语。
书生道:“文中霸气盛,字中杀气隐,少年甚可期,老夫当静候。”
直到书生消失于眼前,直到祭典凤梧书关落幕,凌浪涯方才回过神来。
正当凌浪涯要离开之时,转身却看到一双杀意凛然的眼睛。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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