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瑜睡得很不踏实,脸上的伤时不时就抽着疼,牵动太阳穴突突直跳,头痛得就像快要炸开一样,左耳仍会时不时耳鸣。
到后头他实在撑不住,低声喊迟淮,“淮哥,我难受。”
“淮哥在,那咱们去医院看一看好不好?”迟淮攥紧了方瑜的手,他凑过去亲方瑜,柔声哄:“去医院好不好?”
“不去。”方瑜皱眉,他现在脑子还是很乱,十分抗拒去人多的地方。
“那我叫医生来我们家给你看一看行不?”迟淮轻声说,他用毛巾轻轻沾着方瑜额头的汗。
“不行。”方瑜摇头。
不管迟淮说什么他都摇头,但是手却紧紧抓着迟淮的手不放。
迟淮心疼的要死,他既担心又无奈,只能探出右手去给方瑜擦汗,掌心触碰到额头时,他顿了顿。
滚烫。
方瑜他发烧了。
这下迟淮彻底着急了,他把方瑜抱起来往楼下跑,一边跑一边喊父母,“妈,爸,方瑜发烧了,好端端的他怎么就发烧了!”
刘芸正在厨房给方瑜熬鸡汤,闻言,关掉天然气灶,快速走出来,“淮淮你先别着急。”
迟复刚在书房电脑桌前坐下,听到儿子喊,他二话不说拿起衣架上的外套披到了身上,“走,抱他去医院。”
一家人火速赶往附近的医院。
挂号,住院,检查,输液,迟淮和父亲跑前跑后,折腾到了晚上九点。
幸好方程军那一巴掌并没有给方瑜造成很严重的伤,发烧是方瑜情绪波动太大导致,医生建议方瑜多休息,最好不要再刺激他。
迟淮盯着睡在病床上的方瑜看了好一会,这才走出去,在外头的长椅上坐下来,他长舒一口气,把脸埋在掌心,半晌没动。
“你去陪陪儿子,我回家熬点粥给你们送过来。”刘芸看了眼迟淮,低声对迟复说。
“嗯。”迟复点点头,他缓步走到迟淮身边,提了提裤腿坐下来。
迟淮察觉到有人,但是他没抬头,捂着脸把头扭到一边。
“要纸巾吗?”迟复抬手按在儿子后脖颈,捏了捏问。
“不要。”迟淮抹了把眼泪,他从兜里掏出纸巾擦了擦鼻子,哑着嗓子说:“方程军拖走方瑜的时候,方瑜挣扎着回头跟我说,淮哥,救我,我……那一瞬间我连杀了方程军的心都有……”
说到这儿,迟淮又哽咽了,他一咬牙将眼泪逼回去,抿了抿嘴说:“方瑜平时可强了,一拳头就能给我揍出鼻血,单挑我们校的小混混。我就没见过他软声叫我‘淮哥’,也没见过他窝在我怀里,紧紧攥着我的手喊疼。”
“每个人都有很脆弱的一面。”迟复眼眸闪了闪,他一抬胳膊把儿子搂在怀里,拍了拍他的背,细心开导,“你见过他光芒万丈的样子,见过他在深渊挣扎前行的样子,见过他脆弱封闭的样子,而他也见过你的冲动、冷静以及沉着。你们相互扶持,踟蹰前行。你在默默保护他的过程中成长,他在尝试依靠你的过程中成长,最后你们变得所向披靡。”
“这就是镌刻在基因中的灵魂伴侣。”
迟淮眼眸闪了闪,他仿佛明白了什么,又仿佛没明白,他扭头看着病房里睡得很安稳的方瑜,没再说话。
·
方瑜这场病磨蹭了两天才彻底痊愈,脸上的伤也好了,只有嘴角还剩下一点结痂的小疤痕。
本来迟淮打算让他不参加期中考的,可是方瑜不行,说什么都要出院。
迟淮拗不过,周二下午把他从医院接了回去。
打开门,迟复和刘芸都在,丁蓉也在。
“妈。”方瑜站在玄关处,看着丁蓉。
“小瑜,你好些了吗?”丁蓉站起来快步走到方瑜身边。
那天在公安局录完口供之后她就回去了,本来打算当天就去找方瑜,结果被刘芸挡下,等了几天,听说今天方瑜出院,于是她就直接来了迟淮家。
“你们聊,我去帮我妈做晚饭。”迟淮弯腰换好鞋,他看向丁蓉,笑了笑说:“伯母晚上留下来一起吃饭吧。”
说完他就穿上围裙进了厨房。
迟复给丁蓉倒了杯茶水,说了几句客套话,走进书房处理工作。
于是,眨眼的功夫,客厅就只剩下方瑜和丁蓉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