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太后脸上留疤,简直比杀了她还难受。
舒清妩跟凌雅柔对视一眼,才轻声细语道:“还是要给太后娘娘好好医治,宫中那么多名贵药材,你们又都是神医,需得尽心尽力。”
这不过是场面话,徐思莲能听明白,便道:“是,臣等一定尽力。”
此时的雅室里间,太后还在声嘶力竭。
她脸上伤口太长,无论眨眼还是说话都能扯动伤口,每动一下都是钻心的疼,这让养尊处优的太后娘娘无法承受。
她喊的,是心中的愤懑和不满,还有对谭淑慧的怨恨。
舒清妩想,若是她能利索讲话,此刻肯定要闹个天翻地覆,不立即把谭家满门抄斩都算是仁慈。
想到谭家,舒清妩猛然想起张采荷,她看向凌雅柔:“端嫔呢?”
刚才太后被划伤脸时张采荷还没走,应该全程都看得清清楚楚,此刻却不在雅室内。
凌雅柔看了她一眼,低声道:“她吓得不清,路都不能走了,我做主让张桐伺候她回碧云宫了。”
张采荷别看比谁都跋扈,实际上胆子却小成芝麻,遇到这样的事没昏倒都算她心智坚定,这会儿也不能让她再看太后这边的情景。
舒清妩叹了口气:“唉,也怪可怜的。”
张采荷什么都不知道,心里也没底,猛然遇到这种事,估计要做噩梦许久。
她们两个有一搭没一搭闲谈,约莫两刻之后,贺启苍悄无声息进了雅室,对舒清妩跟凌雅柔道:“德妃娘娘、淑妃娘娘,外面已经安置妥当。”
舒清妩想了想,道:“王妃夫人们今日肯定受了惊吓,太医院应当提前准备安神汤,亲送各家,用以安抚养神。”
贺启苍道:“是,臣这就去办。”
刚刚宫里太乱,命妇们也害怕,都着急回家,后续的话舒清妩跟凌雅柔都没来得及说,现在借着送药的当口,把话都说明白便是了。
要说的很简单,今日只是意外,谭美人跟淑太妃都是急病,太后娘娘忧思过度,卧床不起。
这话说起来好听,可大家心知肚明,今日谭淑慧说的那些事,在今夜宵禁前,指定会传遍盛京城。
谭侍郎的对头们,建康赵家的宿敌们,肯定已经翘首企盼,就等着拉这两家落马。而作为太后母家的张家,以后会有很长一段时间夹着尾巴做人。
毕竟,此事也牵扯到了太后。
谭淑慧今日一石三鸟,用自己的一条命,给萧锦琛肃清了大半官场蛀虫,也让后宫一下子清明起来,躲在暗处的淑太妃和总被淑太妃指使的太后娘娘,从此再也不能耀武扬威。
要完成这样一个计谋,最核心的点就是谭淑慧。
其实之前萧锦琛隐约给她说了一些事先铺垫,只是他没有说具体的过程,待到今日,舒清妩才看清真相。
捏着谭淑慧最致命的把柄,可以让她成为最锋利的刀。
而谭淑慧却也心甘情愿。
不费一兵一卒,不耗半分精力,就这么简单的、直接的,用一种惨烈的方式,含糊不清地把所有涉事人家牵扯其中。
现在谭淑慧死了、赵娉婷也已经过身,死无对证之下,是人们无边的猜忌和怀疑,牵扯其中的谭家、赵家和张家都不能独善其身,只能沉默地急流勇退。
这样,才能保住整个家族。
否则陛下一旦严查,所有隐私就重新暴露在阳光之下,到时候就没有任何退路了。
舒清妩垂眸深思,待这一切都推敲清晰,太后那边也已经停止闹腾,好好上药。
宫里有药效最好的金疮药,太后脸上的创口长,伤口却不深,敷上药不一会儿脸就麻了,让她说不清楚话。
舒清妩听到里间不在哀嚎,便跟凌雅柔一起掀开门帘进去:“太后娘娘如何?”
太后半边脸不敢动,也说不了话,只能用眼神盯着舒清妩和凌雅柔,似乎在问后续事由。
此刻的她还没意识到,她曾经耀武扬威的好日子,已经到了头。
舒清妩大概猜到她在问什么,便轻声道:“回禀娘娘,谭美人已自尽身亡。”
太后:“呜呜呜呜!”
舒清妩声音更轻:“娘娘,淑太妃她已经……已经身故了。”
太后:“……”
太后猛地低下头,刚刚脸上疼成那样她都没哭,此刻听闻淑太妃已经离世,竟是挤出几滴眼泪,看起来颇有些悲伤。
毕竟从小就认识,在一起度过了将近三十年人生,无论是年少时在书院,还是年长后在后宫,两个人都没有分开过。
若非今日谭淑慧几次三番挑拨,太后也会一直相信淑太妃,不会对她产生疑惑。
舒清妩叹了口气,语气更是温和:“娘娘还请节哀,人死不能复生,娘娘想开些才是。”
凌雅柔也赶紧劝:“娘娘可不能多哭,万一再扯开伤口可就不好了。”
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