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淑慧重提重华宫,是太后无论如何都没能想到的。
她脸上的表情板都板不住,那种震惊和害怕一下子便显露无疑。
太后心虚了。
若不是舒清妩挡在太后身前,在百禧楼中的大部分命妇们都能看到太后如此的惊诧。
舒清妩虽然也略有些惊讶,可大抵是因为心里有数,倒是没怎么表现出来。
凌雅柔当即就憋不住话,对舒清妩小声问:“她说的那个哪一个?”
跟重华宫牵扯的从先帝时至今有三人,第一个是一尸两命的张才人,第二个是死法如出一辙的王婕妤,第三个是重华宫现如今的主位贤妃娘娘。
也就是西凉公主巫荧心。
但能引起太后恐慌的,肯定不是巫荧心,巫荧心跟太后和淑太妃几乎没有交集。
舒清妩垂下眼眸,没有立即回答凌雅柔的问题,少顷片刻,她又抬头看向谭淑慧。
此刻她才发现,谭淑慧轻轻勾起唇角,露出一个狡猾的笑。
她这种笑,似乎笃定自己已经是胜利者。
舒清妩顿时就明白过来,她其实并不知道重华宫的内情,但太后几次三番询问重华宫事令她起了疑心,这是来炸胡来了。
想通这些,舒清妩就对凌雅柔摆了摆手,让她认真听。
谭淑慧闹到现在也不过就一盏茶的工夫,慎刑司的人匆匆赶到,也只在谭淑慧身后戒备,太后身边、其他宫妃身前都无人上来看护,且也一个仪鸾卫都没有瞧见。
这是为什么呢?
舒清妩定定看着谭淑慧,她能把许多事都说出口,丝毫不担心慎刑司的黄门上前制服她,前因后果一目了然。
谭淑慧自然是没心思去管已经猜到一切的淑妃娘娘,她继续盯着太后,一字一顿道:“太后娘娘,王婕妤的事确实不是臣妾所为,可你们偏就不肯死心,非要嫁祸于臣妾身上,臣妾十分冤枉,才不得不亲自出来为自己辩白。”
谭淑慧的声音很洪亮:“且不说王婕妤,早年在重华宫不幸病故的……”
她的话刚说了一半,就被太后厉声打断:“谭美人,你不要信口胡言!”
谭淑慧被人打断话也没有生气,她眨眨眼睛,对太后抿嘴笑了笑。
“可是淑太妃娘娘都跟臣妾说过的呀?难道淑太妃娘娘是欺骗臣妾?当年的事并非太后娘娘……”
“住口,住口!”太后气急败坏地喊着。
就连被谭淑慧挟持的淑太妃此刻也是满脸震惊,她呆呆坐在椅子上,已然顾不得脸上的伤痛和脖颈间的剪刀,她完全没有想到,谭淑慧是如何知道这一切的!
她明明守口如瓶十年光景,没有对任何一个人提过。
难道,她身边有了叛徒?
淑太妃这么一怀疑,神情立即就变了,太后的目光刚好落在她脸上,顿时就变了脸色。
“赵娉婷,是不是
你陷害本宫?”
太后都质疑到面前,赵娉婷也无法淡然处之,她本就觉得自己冤枉,此刻也不顾脸上的伤痛喊道:“不是我,姐姐,真的不是我,我什么都没说过。”
舒清妩:“……”
唉,明明谭淑慧嘴里一句要点都没说,全程都在糊弄她们,结果就连淑太妃这么精明的一个人,在这样混乱的场面之下也露了怯。
她竟然真的相信谭淑慧知道了一切。
事情到了这里,谭淑慧的所有作用,她所能为她六妹妹做的所有事情,都已经结束了。
太后和赵娉婷的言辞已经被在场的众多命妇听见,当年重华宫的事并非没有外传,如此一来,怀疑的种子就会种在每一个人心中。
哪怕没有证据,也早就失去了查证的动机,可当年的旧案,还是如此被翻了出来,给了众人一个意料之中的结果。
若舒清妩是太后,此刻一定会不会只喊“住口”,也不会只盯着淑太妃,想知道她道底有没有出卖自己。
她应该当机立断,直接让黄门上前制服谭淑慧。
黄门们进来之前已经得了命令,但太后的话也不能不听,如果太后清醒一点,机智一些,局面就不会僵持到现在。
舒清妩抬眸看向谭淑慧,突然看到她往自己脸上瞥了一眼。
那一眼里,有着千言万语。
舒清妩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谭淑慧对太后冷冷道:“怎么,你们不是姐妹情深,这就要起内杠?反正不管淑太妃娘娘是否真的背叛了太后,又是否真的做过那些个德行有亏的肮脏事,太后娘娘都不会对淑太妃娘娘痛下杀手吧?”
她话里话外,都是在说淑太妃替太后做了不少事,太后不方便对淑太妃下手罢了。
机灵的一听就听明白了,太后却依旧盯着淑太妃看:“你说!到底怎么回事!”
淑太妃喉咙上被谭淑慧猛地刺了一下,现在吓的一句话都不敢说,就连太后的问话,她都没能听清,正茫然地看向太后。
谭淑慧也不给她听清的机会了。
该说的,能说的,她全部都已经说完,此刻要做的,就是给六妹妹留一个最美好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