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锦琋现在还没心没肺,但到了萧锦珏这个年纪,他就已经懂得很多了。他们在外面的时候代表的是萧氏,是皇帝的脸面,因此时时刻刻都不敢松懈。
所以这种话,他大概也只敢问萧锦琛,不敢随便跟外人提。
!
哪怕身边的黄门他也是不敢说的。
萧锦琛有点意外,后宫的事一般传不到外五所,萧锦琛完全想不到萧锦珏是如何知道这些的。
“你是如何知道的?”萧锦琛也不隐瞒,直接就问。
萧锦珏犹豫片刻,他小声说:“皇兄,臣弟……我早就觉得她有点奇怪了,总是说一些很怪异的话,我小时候都听不懂。”
对于一个早熟的皇子,淑太妃的话他并非听不懂,只是害怕,不敢跟任何人说。
他毕竟只是个小孩子,想不了那么多,也看不透那许多事,只能夜里自己躲在被窝里哭,却发现于事无补。
淑太妃越来越不正常了。
她在外人面前有多端庄持重,在他面前就有多疯狂。
淑太妃身体一向很好,她这些年连风寒都没得过,又怎么会突然重病?
肯定是出了什么事吧。
萧锦珏说到这里,小心翼翼看了看萧锦琛:“皇兄,臣弟可是说对了?”
萧锦琛喟叹一声:“珏儿,你很聪明,也很懂事,这一点皇兄很欣慰。”
萧锦珏的小脸蛋再次红了。
他坐在那,犹豫地问:“母妃……会死吗?”
萧锦琛认真看着他,见他颇为忐忑,问他:“你自己如何想?”
萧锦珏低下头,少顷片刻,他抬头看向萧锦琛。
豆大的眼泪啪嗒啪嗒从眼睛里滑落,可萧锦珏却也不去擦:“皇兄,臣弟觉得……臣弟不知道……”
他结结巴巴说。
他现在是进退两难,他跟淑太妃不亲近,可她毕竟是自己跟大妹妹的亲生母亲,但理智又告诉他,犯了错就要受罚。
他虽然不清楚母妃到底做过什么,也不知道她到底犯了多大的错,可他习惯于什么都听父皇的,也习惯于以萧锦琛马首是瞻。
从生下来他就知道,他以后要听兄长的,只有兄长是他能信赖的人。
萧锦琛伸手摸了摸他的头,轻声道:“珏儿,如果你母妃做了很不好的事,朕不能轻饶她,但看在你的面子上,会留她一命。”
萧锦珏狠狠松了口气。
他张了张嘴,什么话都没说出口,却“哇”!的一声哭了。
“她为什么就不能老实点。”萧锦珏一边哭一边喊。
这是他的心里话,他们都老老实实的不行吗?非要去想那么多有的没得,她也不问问自己到底愿不愿意?
为了她那点破事,萧锦珏都已经好几天没睡好觉了,自从到了隆庆二年,淑太妃越发不正常,萧锦珏就越发难熬。
这么矛盾交织在一起,萧锦珏迅速成长起来。
萧锦琛对这个弟弟对表现基本还是满意的,他让他哭,把煎熬和委屈都哭出来,人就轻松了。
“你还小,你不知道许多人所求为何,”萧锦琛耐心道,“就如同你不了解你的母妃一般,你可能也不了解其他人,每个人的选择都不同,只是你母妃所作所为只考虑了她自认为的胜利,没有考虑失败之后的结果。”
“一旦失败,你们mǔ_zǐ 三人,整个赵家都承受不住失败的打击,到那个时候,后悔也就晚了。”
萧锦琛看着萧锦珏,沉声道:“珏儿,淑太妃是你人生里的第一个坎,你需要自己努力跨过去,无论她如何做,你却需要坚定自己的内心,一旦你对未来做出选择,这一生都不能更改,在长信宫里,人是不能后悔的。”
萧锦珏整个人沉默下来,他思考片刻,最终点头:“皇兄,臣弟明白了。”
萧锦琛是要告诉他,他需要给自己选一条路。
是当个好儿子,还是当个好弟弟?这两条路,意味着不一样的结局。
但是萧锦珏却很清楚,从他生下来那一天起,他其实就只有一条路可以走。
一条最简单,最舒服,也最安稳的一条路。
做淑太妃的好儿子太难了,弄不好一家老小都要没命,当好弟弟多简单?只要他懂事、听话,将来长大了能为皇兄分忧,这一生就不需要再担心。
并且,这本来就是他的命数,从一出生就定好的。
萧锦珏自己姓萧,他很坚定明白自己应该走那一条路。
萧锦琛就看着他慢慢收回眼泪,腰背也慢慢挺直,他紧紧绷着小脸,认真看着萧锦琛。
萧锦琛就笑了:“好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