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淑慧低着头,没有人能看到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舒清妩看了看在场众人,发现太后除了对谭淑慧不太满意,倒是没怎么惊讶,其余几人自然也来不及惊讶了。
大齐的一共只有三家钱庄,其中天福号是最大的一家,其分号遍布大齐,足有五六十家分店。
百姓们若是想要存银钱,基本都会去天福号,因着是百多年的老钱庄,总体来说还是相当值得信赖的。
今日若非一定要拿死谭淑慧,想必萧锦琛不会让贺启苍就这么说出口。
虽说后殿此刻除了主位们也没几个宫人在,但这确实属于机密范畴,若是传出去肯定会引起波澜。
舒清妩正在看别人,发现凌雅柔也在看她。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笃定,仅凭一个眼神,两个人就商量好。
此事就如同风过无痕,听过即止,自然不会传给第三个人知晓。
除了她们两人,其余众人大抵也是如此想的,就连一脸颓丧的张采荷也呆呆坐在那,抿着嘴不言不语。
贺启苍看谭淑慧不说话,便询问地看向太后,太后狠狠叹了口气,皱眉道:“惠嫔,已经事到临头,你就把自己做过的事一一阐明,看在你进宫多年的份上,哀家替你跟陛下求求情。”
太后这已经算是大发慈悲,她难得说句软话,倒是令舒清妩突然想到别的疑点。
前世似乎也是如此的,最后谭淑慧终于被人赃并获时,太后也替她说了两句话的。实际上谭淑慧做的那些事,难道真的就没伤害过张采荷?又或者说那些年的光阴里,张采荷替她挨了多少骂名。
这一切,对于太后来说都无所谓吗?
舒清妩垂下眼眸,看着自己修长的手指,难道权利和地位,真的比自己从小看到大的侄女更重要吗?难道陛下这个亲生儿子,都比不了张家的未来?
她一直无法理解太后,就如同她不知太后为何要替谭淑慧说话一般,在盛怒之后,太后很快就冷静下来,她想得更为深远。
或许,张家和谭家,有她曾经不曾了解,现在也不太清晰的秘密。
舒清妩看向张采荷,也不知她到底看没看明白这个世界。
太后说完话,萧锦琛倒是没有动气,他轻轻抬头,就淡淡看向太后,在他平静的目光里,闪着太后也觉得心惊胆战的寒光。
现在她一个人面对萧锦琛,事发又很突然,太后!后一开始自然是气急败坏的,只是后来看证据确凿,又逐渐冷静下来。
谭淑慧做的事情她确实不知情,但同谭家的关系……
太后想到这里,不由心中越发紧张起来,她看萧锦琛就这么看着她,一时间更是有些急切。
“皇儿,谭侍郎毕竟是两朝老臣,还是要给些体面的……”
她话还没说完,谭淑慧就猛地抬起头来:“谢太后娘娘替臣妾着想,只是这些虽都摆在臣妾面前,实际上跟臣妾又有何关系?”
谭淑慧如此说着,脸上表情却是分外坚定。
在场众人都想不到她竟然还要狡辩,不约而同向她看去,皆是有些难以置信。
谭淑慧的表现,或者说她的一言一行,都透露着笃定两个字。她一点都不心虚,也全然看不出惊慌,除了略有些泛红的眼底似乎有些淡淡的忧伤之外,就再无别的情绪。
刚刚那一盏茶的工夫,她就是在如此调整心绪,努力让自己回复往日的情绪。
真的很厉害。
就连舒清妩也不得不佩服她,能在这种境况之下做到如此地步,非常人所不能。
谭淑慧这句话说完,也不管别人如何看,她只是看着萧锦琛道:“陛下,臣妾自从入宫以来一直谦恭自省,时刻以礼待人,就连争吵都未曾有过,一年多来也不过就跟端嫔姐姐闹了一次误会,最后也都握手言和。”
“臣妾为人如何,陛下便是不知,宫中上上下下的宫人也都是知道的,”谭淑慧一边说着,豆大的泪珠顺着脸颊划过,“可臣妾也并非完人,不能时时刻刻盯着宫里的一切,就连这个小小的碧云宫,臣妾似乎也没有管束好。”
舒清妩当即就明白过来,她这是想弃车保帅,把所有的罪过都栽赃到谭九梅身上。
身边的姑姑犯了重罪,她也不过是管教不严,又能有多大的错处呢?
萧锦琛却一直都没看她,他先是看了看一脸紧张的太后,然后就捏起茶杯浅浅品了一口。
“惠嫔,你身边的宫人也确实很忠心,”萧锦琛道,“就是不知是为了你还是为了谭家。”
这话一说出口,谭淑慧微微一噎,立即就说不出话来。
刚才无论是贺启苍还是太后,任何人质疑或者是维护,谭淑慧都不是太害怕,可是现在,萧锦琛开了口。
他在问她,是要保自己还是要保谭家。
这无疑直接给她扣上了死罪,不!不仅证明萧锦琛从来都不信任她,也证明萧锦琛从来都不信任谭家,她那个侍郎父亲或许现在还活在美梦里,以为自己是年轻皇帝跟前的重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