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百禧楼可谓是热闹非凡。
舒清妩一路行至百禧楼时,已经能听到里面隐约传来的笑音。
她耳朵很好,清晰听到宁嫔凌雅柔爽朗的笑声,便知道她今日又早早到了。
舒清妩刚到门廊时,就有个管事姑姑迎上前来:“给舒才人请安,才人小年吉祥。”
舒清妩点点头,让云雾伺候她脱下狐裘斗篷,然后便问:“都有哪位娘娘到了?”
她也算是“正得宠”,所以宫中的宫人都比往日里要恭敬几分,但凡问话也回得很是周全。
管事姑姑行礼道:“回禀小主,宁嫔娘娘、冯昭仪、齐婕妤和骆选侍都已经到了。”
云雾打赏了荷包,舒清妩理了理衣裳褶皱,便一步踏入花厅之中。
抬头便看到一身嫩黄云罗的宁嫔凌雅柔坐在主位上,她今日可谓是明媚照人,头上一对迎春花团簪衬得她肤白貌美,很是出尘。
舒清妩忙过去给她们见礼,然后便陪坐在冯秋月身侧。
宁嫔凌雅柔是个比较利落的人,她也不是很喜欢说寒暄话,见她今日打扮朴素,倒是有些意味深长:“还是舒妹妹颜色好,什么样的衣裳穿你身上都是极好看的,那些外在之物倒是不怎么打紧。”
舒清妩抿嘴笑笑:“娘娘谬赞,娘娘才是天人之姿,臣妾望尘莫及。”
她这马屁拍的,是个人就能听出来,可宁嫔却忍不住笑出声来:“你这人,还怪有趣的。”
两人正气氛愉悦地说着话,就听边上传来齐夏菡轻微的咳嗽声。
舒清妩看过去,只能看到这位体弱多病的齐婕妤用帕子捂着嘴,坐在那病恹恹地咳嗽。
她比在场的任何一个人都要瘦弱,脸似只有巴掌大,身上的礼服虽是水红颜色的,可却一点都没衬托出什么好气色来,反而显得过分隆重和怪异。
那礼服也不知是什么时候裁的,穿在她身上松松垮垮,很不像样子。
大抵因为久病的缘故,她的发色枯枯黄黄,很不好看,所以今日只她戴了一顶义发做的发冠,也算勉强还能看的过去。
按理说这样的身子骨是入不了宫的,不过她出身勋贵,祖上是随着高祖皇帝南征北战的振国将军,家里世代英烈,到了她这一代将军府虽已没落,可陛下还是要给老臣们荣光。
无奈将军府的男丁皆是扶不起的阿斗,而唯一的女儿却是个病秧子,权衡之下,还是让她进了宫,就当是宫里多养一个病人罢了。
齐婕妤便是这般羸弱惹人怜爱也就罢了,可她的性子却偏偏异常的悲天怜人,舒清妩每次跟她说话都觉得难受,所以除非这样的场面,轻易不怎么跟她聊天。
现在她在那咳嗽,大家自然要问一问的。
“婕妤娘娘,上回给太后娘娘请安听闻您病了,如今可是好些?”舒清妩关心道。
齐婕妤松开帕子,露出蜡黄的小脸:“好不了了,我这身子大家也都知道,哪里有什么好不好的,苟延残喘地活着便罢了。”
舒清妩顿了顿,继续道:“宫里太医都是国手,定能治好婕妤娘娘的。”
齐婕妤哀伤地叹了口气:“这日升日落,潮起潮落,人生自有定数,我如此而来,将来怕也是要如此而去,也就不求什么康复长寿。”
舒清妩:“……”
这天真的没法聊,三句话就说自己要死,这可怎么接?
索性宁嫔也不爱听她在那悲春伤秋的,端起茶杯就说:“吃茶,吃茶,今日是千阳毛尖,味道甘苦,很是得宜。”
这一回,就轮不到舒清妩拍马屁了。
冯秋月抢着说:“宁嫔娘娘好品味,这茶臣妾也是品过,却品不出这许多内容。”
这次换宁嫔沉默了。
舒清妩低头喝了口茶,余光看到骆安宁正在小心翼翼看着自己,便冲她举了举手里的茶杯。
骆安宁羞涩笑笑,也同她举杯回礼。
就在这时,外面又传来轻微的脚步声,舒清妩低头抚了抚衣摆,准备一会儿站起来行礼。
果然,一阵熏风拂来,两个宫装丽人联袂进了花厅中。
走在前面略高一些的自然是端嫔张采荷,后面小巧秀气的则是惠嫔谭淑慧。
两人这么一来,宁嫔便起身迎上去,其余嫔妃也都跟在后面,好一通行礼。
舒清妩刚被叫起,就感受到一股视线刺在她身上,在她的衣裙上上下看过,然后才收了回去。
舒清妩浅浅勾起唇角,低头坐回椅中,只听三位嫔娘娘在那寒暄。
大抵是今日宫宴的主办,张采荷的声音很是有些高昂,她本就是个大嗓门,这么一说起话来,声音便在整个花厅里回响,在场的每个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