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臂回拢抱紧了陈青芒瘦致的背脊,低头靠近她的耳边,低哑道:“我在呢”,轻轻吹了一口气,继续,“回家。”
出校门的时候,两人看见了停靠在校门处的那辆熟悉的法拉利,玫红色的在夜色下仍旧夺眼。
陈青芒往四周看了一眼,果然,在不远处的路边看见了低头打电话的女人,墨镜架高挺的鼻梁上,茶色大波浪,妆容精致漂亮。
喻钦停了脚步,上前几步,往那辆车停的位置走去,陈青芒跟了上去。
喻钦伸手敲了敲车窗,发出一阵“咚咚”的声响,抬眸淡淡地看着喻钦所站的方向,指节修长匀称,青色血管微微凸起,搭在车窗上。
喻曦像是听见这边的响动声,回过头来,目光投了过来,与喻钦的视线相接,短暂沉默。
喻钦轻弯了唇角,戏谑着开口:“送我们?”
陈青芒安静地站立着,透过后视镜,亮光一晃,看见了一双眼睛,是一双男人的眼睛,心里扑通一跳,被吓得不轻。
车里有人?
陈青芒透过漆黑的车窗往车内看进去,一时没见到那人。
喻曦挂了电话,朝这边走来,她裹了件米白针织衫,走路风风火火的,透着股干练的气质。
车钥匙遥控着开了车门,喻钦带着陈青芒躬身坐进后驾驶座。
“你谁?”淡淡一声,带着点惊讶。
喻曦取下墨镜,打了车内灯,昏黄的光下,陈青芒和喻钦看清了后驾驶座的男人。
平钝的锋芒,眉心一粒朱红的痣,米白色西装,十指交握,安静地坐在座位上,温和儒雅。
陈青芒惊讶,这里又遇见了画家先生,他和喻钦的姐姐是什么关系?
“鄙姓周,喻钦,好久不见。”他温柔地笑,斯文有礼。
喻钦看着坐在自己身旁的男人,看着他一派儒雅,便也不想为难了,只是低低地“嗯”了,一声,算作回答。
车子缓缓驶动,汇入车流,渐渐离开了学校。
喻钦侧向陈青芒这边,把头轻放在她的肩上,装作睡着了,而后一路无言。
到了清水街的时候,陈青芒轻轻拍了拍喻钦的肩,喻钦不舍地起身,放她下了车。
第二天学校高三一班女生自杀的事就破案了。自杀的同学陈青芒甚至见过不止一次,就是和她一起上台领了两次奖的夏诗雨。
挺小巧可爱的一位女同学,很爱笑,笑的时候酒窝露出来,甜甜的,又阳光。
也不知是为什么想不开要自杀,只能期望她被救过来以后要好好珍惜生命,不要再轻易自杀了,陈青芒这样想。
第二节 下课,数学卷子上的最后一题还没写完,笔还没放下,陈青芒就听见了一个噩耗。
-夏诗雨死了。
眼睛微微睁大,陈青芒觉得不可思议,怎么就这么容易就死了呢?
那割腕的时候是下了多大的力气,是有多痛苦,多想离开这个世界啊。
陈青芒心里像压上了一块石头,快要喘不过气来,她放下笔,起身出了教室,走过走廊,听见的全是讨论这件事的声音。惊讶刺激,怜悯后怕。
“听一班的学生说,她割到了动脉,血直接喷出来,溅得本子地上和同桌的身上全都是。”
“是真的狠,那刀也够锋利,割断血管,伤口深可见骨,里面的白肉都翻出来了,真的好可怕。”
“卧槽,这也太狠了吧,她是为什么想不开啊,成绩那么好。”
“谁知道呢,对了据说救护车来的时候,她那血止都止不住,一股脑往外流,好像是因为失血过多死去的。”
“割腕这么狠吗,天,心里阴影,估计她同桌现在怕死了。”
陈青芒堵了堵耳朵,转身回了教室,接下来的一上午都是浑浑噩噩地过去了。
学校怕影响,特许让高三放了半天假。
陈青芒恍恍惚惚地往外走,她站在门口等喻钦。
三分钟后,喻钦出门,默不作声地牵着她的手往走廊那边走。
他们去了二楼,一班所在的教室。
几盆绿植摆在窗台上,夏诗雨的位置靠窗,此刻最右侧的那盆绿植的叶片上还有干掉的星星点点的血迹,能闻出锈一般的腥味。
他无声地皱了皱眉,看着教室里,沉默思考。
教室里人已经走光了,黑板上方的红色横幅还夺人眼球得很,空荡荡的教室,窗外树叶随风沙沙的响,显得有些可怕的孤寂。
陈青芒手心出了冷汗,指节微凉,她不说话,安静地陪着喻钦。
“割到动脉的话,严重的情况下,会在十分钟内因失血过多而死亡。”
“而她被发现到送上救护车之间绝对用不了十分钟。护士说,血流不止。”长指揉了揉眉心,喃喃自语般,“她应该注射了抗凝血剂。”
淡淡地下了结论,“看来是一心求死啊。”
陈青芒惊异地抬头,看着喻钦那双乌沉漆黑的眼睛,神色疏淡,不辨情绪,她却总觉得他很难受,陈青芒心里也难过。
死亡现在看来,好像也不是那么遥远了。
“她后悔吗?”这样的选择,这样死去。
喻钦深吸一口气,淡淡回:“谁又知道呢。”
至少她的死,很多人有目共睹,很多人都留下了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