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枢师父,你倒是挺会玩的,还能整出这么个好吃的玩意,这比我们河风岛的桃酥饼好吃多了。吃了这顿火锅以后,我再也不想吃我们河风岛的桃花羹,桃酥饼干!”修然夹了一筷子滚烫的食物就往嘴里塞,一边吃着火锅,一边大口喝酒,这真可谓是人间一大趣事。
“我早就说过河风岛的东西很难吃,是你自己不信的!”倾城也夹了些菜往嘴里送,从离开岛后吃了不少喜欢的开胃的食物,整个人都感觉圆润了点。
天枢一脸得意,“这也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不过这是我第一次做,我之前有个很顽皮的小徒弟,她喜欢吃火锅,有次她带着我另外两个徒弟出去采购食材,还把东海的镇海神兽给砍了!”
如今重提往事,天枢一脸自豪,要知道没有两把刷子是不可能将东海的镇海神兽给砍了的。
而天枢口中的这个小徒弟就是舒漓,也是倾城的第二世,对于修仙之人而言,凡尘一世不过一瞬,但天枢看向倾城的眼神中总是多了分温柔,就算是倾城将那一世的事情都忘得一干二净,在天枢眼里,不论是倾城还是舒漓都是他那个顽皮的小徒弟。是白邪心中最爱的女子。
“师父,不知道是哪个小徒弟,能让你记忆这么深刻!”听到师父提到别的小徒弟,倾城有些吃味,说话的语气都酸了几分。
天枢给倾城盛了一碗滋补的鱼汤,一脸宠溺的微笑,“师父说的这个小徒弟,就是你的第二世,那时候的你还是朵花,随着白邪一起来瀛洲修炼,你是不知道你有多调皮,能闯的不能闯的祸,你基本上都干了一遍。
但那时白邪总是默默的替你善后,你做的任何事情都会帮你处理好,有一次你将为师从灵山带回来的六月飞雪给弄死了,这六月飞雪是何种珍贵的药材,白邪怕为师责怪你,自己偷偷的去灵山偷了一株回来,你是不知道他回来的时候,全身鲜血淋漓,一直跪在为师面前,却还求为师不要责罚你。”这数百年来天枢都是冷淡着一张脸,仿若这世间的一切都跟他无关,可今日是如此高兴与激动,讲述自己两个徒弟的过往就如数家珍一样,如今倾城与白邪都在自己跟前,只是没了流觞......
“师父,我是不是还有一个师兄啊?我记忆中好像还有一个长得很好看的师兄,我两个师兄经常在一块下棋弹琴,有时候我喊他们吃饭,都不搭理我……”
“你还有一个师兄叫流觞,只是后来他不小心魂飞魄散了,这也是为师心中最不能释怀的事情了,倾城,是为师对不起他……也是为师害了他……”
倾城听着这些,心中也有一些难受,她给天枢斟满酒,“来,师父,倾城敬您!”
天枢将倾城手中的酒给偷偷换掉,“你现在可不能喝酒,一点酒都不能喝,记住了没,你就以茶代酒吧!”
带着几分愁绪与隐伤还有思念,天枢将杯中酒一口饮尽,窗外的圆月挂在黑色的夜幕中,可却再也没有人在月华下弹奏流觞曲水了。
九曲亭他也很久没有去了。
相聚自然是一件很高兴的事情,可那些隐藏在心底的思念却也如滔滔江水一样奔流不息,月光如华,思念如流觞。
白邪虽然听不到也看不到,但他好像能感受到大家的情绪一样,突然他放下筷子慢慢的站起身来,猫着身子小心翼翼的往倾城这边挪动,却不小心打翻了桌上的茶壶,那大半壶的茶水全都泼在倾城身上,而茶壶也应声落地,大家也都纷纷停下筷子来看戏,白邪伸出手再次在倾城身上摸索,手指探寻到湿漉漉的衣服时,就用手不停的捏搓,试图将水分拧干。
可他双手探寻的位置,竟是那高耸山丘之处,气氛说不出来的尴尬,倾城红着一张脸,轻轻地推了推白邪,换做其他人敢如此对她,肯定是拔剑相向,可自从听了师父讲了那么多关于她与白邪的事情,虽然那是她第二世经历的,可对于这个为了自己深爱的女子如此深情的人,她怎么都狠不起来,不仅恨不起来,甚至还有些妒忌那个女子。
“哈……倾城,没想到咱们的圣女就这么被人治的服服帖帖的,果真还是瞎子的福利比较好,好撩妹,尤其是像白邪这种长得帅的瞎子!”修然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看来这丫头的桃花运开始了,活了几万年的铁树终于要开花了,虽然这男人又聋又瞎又哑,但长得好看,长得好看也是一种优势。
“你现在还是个孩子还在长身体,好好吃饭!”倾城怼了回去,起身对天枢说道,“师父,徒儿先回房换件衣裳,一会儿我再来收拾厨房!”
天枢点点头,又继续低下头喝了一大口酒,兴许酒意正浓,对流觞的思念也就更浓,想到那日惩处白邪时,若不是自己一意孤行,也不会害死流觞,而他就那样看着流觞在自己面前灰飞烟灭却是什么都做不了。
三个徒儿他都没有保护好,所以这一次一定会好好保护白邪还有倾城的!这是他身为师父理应做的。
倾城离开后,白邪也开始摸索着跟了过去。
“喂,倾城一会儿就回来了,你去干嘛啊?快回来!”修然想将白邪给拦住,话才刚喊出口,当他反应过来白邪听不到时,突然就开始笑了起来。
“由他去吧,毕竟倾城对于如今的他而言就是心上唯一的一道光!”天枢的语气有些沉重,他看了修然一眼问出了自己心中一直很是疑惑的问题,“你不是驱魔族的人,你修的是水系术法,这跟驱魔族的火系术法有悖,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一路跟着我两个徒弟?倾城也不是你姐姐吧?你与赤鬼王之间有何恩怨?”
修然噘嘴笑了笑,“师父果然是师父,一口气就问出这么多问题,我先想想我要回答哪个好呢?”
天枢饮了一口酒,云淡风轻,“这吃火锅差的就不是时间,你可以慢慢说,反正我今夜有的就是时间……”
“我与倾城确实不是姐弟,她是害怕泄露身份,所以我们便以姐弟相称,不过我虽然不是驱魔宫的人,但却是河风岛的少主,我是很小的时候被岛主收养的,他虽然待我如亲生的儿子,可我总想弄明白自己的身世,圣女娘娘生病,天族的人都无能为力,我就蛊惑她出来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找到救治她的办法,好不容易在赤鬼王身上找到了一丝蛛丝马迹,没想到还是被赤鬼王给逃了!”修然转动眼珠灵机一动,“天枢师父,你活的时间比较长,你可知这赤鬼王是何来历?”
天枢淡然一笑,“你既然想知道,为何不去问倾城呢?”
“她现在病怏怏的,一门心思都在她的肚子上,我也不想让她分心,更害怕加重她的病情,我看你也挺喜欢讲故事的,今天给大伙儿讲了不少故事,我想你应该也不介意再多讲一个吧!”
天枢一开始并不打算将这桩事说出来的,但看在修然处处为自己的徒弟着想,又帮他找回了白邪,索性这桩陈年旧事告诉他也无妨,“相传在太古初期,南浔有两位世家公子,含着金钥匙出生,可惜这两位世家公子放着好好的富贵生活不要,非要去修仙,一日这两人约好偷偷的溜出去,然后去找传说中的驱魔宫,想拜入驱魔一族,驱魔是最早的神族,那时没人知道驱魔宫在哪儿,也没有人见过驱魔宫的人,只是知道驱魔一族逢妖魔必出。
于是这两个小公子就想尽一切办法跟妖魔扯上关系,就只是为了引出驱魔族的人,正逢那日是驱魔族第一任圣女成年外出历练之日,那时圣女的仙法还不是很强,第一次历练也没什么经验,刚走到伏魔山就被一群妖魔围攻,驱魔圣女与一群妖魔厮杀,圣女终是寡不敌众,以为自己会命丧群魔之手时,有一个小公子冲了过来,替圣女挨了一锤,而自己也当场丧命,驱魔圣女想尽一切办法让他死而复生,甚至开启了驱魔族最高阵法之一的轮回图,入阵助他投生,谁知这轮回一开,百鬼盛行,不仅不能助他投生,反而害了他,最后驱魔圣女只好将他收进玄冥伞中,以道教化,让他做了玄冥伞的器灵 ,而另外一个公子,却也因心术不正,入了鬼道,做了这赤鬼王,不过这赤鬼王倒也有一个缺点就是见到玄冥伞便所有的能力都消失了,不过让我好奇的是你从赤鬼王身上找到了什么,竟能让人冒如此大的风险,甚至不惜利用倾城......”
这利用二字说的可能重了点,但仔细分析却也能称之为利用,其实对修然而言,只是互相帮忙路上有个照应,也算不上利用,被天枢这么一说,反而恼羞的红了脸,“天枢师父严重了,不管我做了什么,或者即将做什么,我都不会伤害倾城的,这点你大可放心!”
“希望如此!”天枢说完便扬袖而去,修然看着火锅里的食材,一个人不停的往嘴里塞,还多饮了些酒,吃饱喝足后便化作一团云烟散开,这次他一定会成功的!
倾城在知道白邪曾经为自己做过这么多事情上,对如今的白邪怎么都狠不起来,所以不论他做了什么,她都能原谅,毕竟如今的他已如同废人,虽说如此但不管他变成什么样也还是她的白邪师兄,可在感情上,她总不能释怀,只要想到白邪曾为了自己心爱的女人,付出这么多,心中就觉得烦闷郁结,似乎胸口压了一大块石头,这口气堵得很难受,以致在换衣服的时候不小心将衣服给撕碎了。
幸而这次带的衣服不少,可是......
在穿上衣服之时,她惊讶的发现自己的肚子又大了一圈,照这样下去,再过几个月不就成了个大肚婆,想到这倾城就更不开心了。
看着铜镜里那张绝美的脸,再看看自己的肚子,最后倾城只能换了件宽松的衣衫,随便用根发簪绾好长发就往厨房那边走去。
长廊尽头,月光倾斜,庭院里寂静无声,就只有一轮孤月清冷的挂在夜空中,本是如此美好皎洁的明月却没有欣赏之心,今日这一趟瀛洲,让她吸收了太多太多之前都没有接触过的事情,其他的倒不说,在这修仙界里遇到任何都不觉得奇怪,甚至连修然一路以来精妙的布局她也无所谓。
可还是有点难过,甚至还有点失落,难过的是白邪曾经那么真切的爱过一个女子,而失落的是她却怀了一个不知道生父是谁的怪胎。
这两件事放在一起,哪里还有心情赏月,一人漫无目的从东院走到西院,西院很是冷清,凉风习习,让人不寒而栗,甚至还能隐隐约约听到哀怨的琴声。若是以往她肯定想进去瞧个究竟。
可如今……
夜半不闻琴,泪湿罗衫裙,皓月星空挂,愁绪诉别离,此情此景一个人的夜始终是安静的寂寥的。
走着走着,一个人就走到了九曲亭,在那九曲亭的回廊上,有一个白衣翻飞的银发少年,那少年背手而立,背影萧条而寂寞,很是伤情,月光披散落在那一头银发上,像极了从画中走出来的仙人。
“不是没喝酒么,怎么就先醉了!”倾城暗自嘀咕了一句攀着台阶迎了上去,倾城笑的很甜,那少年也长得真好看,光看背影就醉了。
倾城步伐沉重,头也昏昏沉沉的,快走到白邪身边时,整个人头重脚轻,抓住白邪的衣袖,两人顺着台阶滚了下去,当倾城反应过来后,她的双唇竟紧紧地贴在白邪的唇瓣上。
“你干嘛不躲开点,这要是被人看到该怎么办!真是够倒霉的了,你没事一个人站在这里干嘛?”倾城将唇移开,正欲起身谁知白邪那双手竟紧紧地抱着倾城,他抱得很紧很紧,似乎等这个拥抱等了很久很久,突然一滴眼泪从那双青光瞎的狐狸眼中流了出来,于白邪而言泪不是泪,是这纠葛了几世的情。
那一滴泪深深地刻入倾城的心中,她心中猛然一疼,伸出手轻轻地拭去,就这一个细微的动作,却引得白邪翻身将她圈在怀里,再次热烈而激动的吻了上去。
倾城面颊绯红,这个吻绵长而温情,好像曾经也有人这么温柔待她,可脑海中记忆里始终是一片空白。
“白邪,你做什么,放开我,你快放开我,你三番两次这么对我,我是觉得你可怜所以不杀你,但你要是太过分了,我肯定会一剑杀了你!”倾城用力推开白邪,委屈的狠狠地擦着自己的唇,本是红润的唇都快被擦得滴出血来了。
白邪张开唇发出了三个音,那三个音无法分别是对不起还是我爱你,但不管是什么,他看着倾城的眼神始终是温柔的,明亮的。
“白邪,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亏我还觉得你是个正人君子,还替你感到惋惜,以后我再也不想见到你,哼!”倾城越想越气,倒霉的事一出接一出,自从遇到白邪后,就没一件顺心的事,
谁知她走得急,竟一脚悬空从九曲亭的长廊里掉了下去,白邪感知这些,什么都不顾,纵身一跃……
这九曲亭下,便是大千世界里的万丈红尘,而这万丈红尘迄今为止无一人敢踏入。
刚掉下来就感受到无穷无尽的毒气层层叠叠,各种妖兽鬼魂争先恐后。
“你怎么随我一起掉下来了,你不过就是一介凡人,从这里掉下去你会死的!”虽然在大家眼里他是个残障,可倾城却没这么想,白邪其实心中什么都能明白,只是因为身体上的残伤,行为上会让人觉得怪异而幼稚,虽口不能言,但内心清明敞亮。
白邪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只是将倾城圈在自己怀中,不让她受毒气的侵害,而他自己却用那副残破的身躯挡住一切。
倾城第一次感受到被人保护,被人重视,昔日与妖魔战斗,双手不知沾染多少鲜血,一直觉得自己是个狠人,不需要任何男人的保护,可就这一瞬,就这么一个温暖的怀抱,让她慢慢放下防备,她转动了一下自己的手指召唤出那件红色的狐狸毛做成的宝衣。
二人躲在宝衣之下,顺利到达万丈红尘。
可这万丈红尘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世界呢?真如名字一样是红色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