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许是严胜跑去恳求了他的父亲, 抑或是他们的母亲看到两兄弟相处融洽的模样去恳求了他的丈夫,总之继国家主后来还是默认了二人的来往。
不过他对缘一的态度依旧冷淡,即便在宅子里看见了自己的这个小儿子, 他也只当没看见。
缘一对此没有任何感觉, 不过严胜倒是觉得不受父亲待见的缘一很可怜, 于是便加倍对他好起来。
在时雨看来, 严胜对缘一的好,与其说是哥哥对弟弟的疼爱, 倒不如说是来自上位者的怜悯。
在严胜心里,不会说话, 性子孤僻,不受父亲待见,只能被困在那一方小小的院子里的缘一无疑是个可怜的弱者, 他在看向缘一时, 那双与缘一如出一辙的清澈眼眸中, 更多的是发自内心的怜悯。
时雨只能感慨这个时代小孩子的早熟, 五六岁就懂得了这么复杂的情感。
但是有一次, 严胜带缘一去他平时训练的道场时, 从未接受过任何训练的缘一, 却轻松击败了道场的指导先生,并且缘一头一回对除了时雨之外的人开口说了话。
“我长大后也想成为像兄长大人那样的武士。”
那个时候,严胜望向缘一的眼神中, 除了怜悯, 还多了些更为复杂的情绪。
他没有将这件事情告诉缘一, 一来他与缘一其实还并不能正常的进行交流,二来缘一自己看得比他这个旁观者还要通透,不可能没有注意到自家兄长在望向自己时,眼底的那些复杂,只是比起这点无关紧要的小事,他更看重与兄长一起玩耍的时间。
三来这只不过是一场梦,即便梦境的内容再真实,这也不过是时雨的一场梦,不管是缘一,还是严胜,甚至是那个令人讨厌的继国家主,他们都不过是梦里的人物。
但这真的只是梦么
“时雨大人,抱歉,我们没有查到继国缘一这个人。”
“那继国一族呢?”
“倒是找出不少姓继国的人家,但是没有您说的武士家族啊。”
“好吧,我知道了”
“隐”的人离开之后,时雨跳上了屋顶,放空大脑双目无神的望着头顶蓝得有些过分的万里晴空。
原来真的只是梦
耀哉的身体变得愈发的虚弱,时雨一趟一趟的往外跑,但是没有找到鬼舞辻无惨的半点踪迹,找到的只有一些连血鬼术都不会的下级鬼,那些上级鬼,还有十二鬼月好像都跟鬼舞辻无惨一样躲起来了。
鬼杀队度过了一段平静的日子,时雨也在梦中见证着缘一的成长。
时雨这次选择将自己彻底作为一个局外人,一个旁观者,不再与他梦境中的缘一有所交流。
缘一对他来说只是一个梦中人,但是他对于缘一而言,又何尝不是一个不速之客。
他们俩原本就不该有所交集。
渐渐地,时雨发现自己无法再碰触院子里的那些紫藤花,也不能拿起缘一的毛笔在纸张上写字。
他看着他送给缘一的那个紫藤花冠一天天的枯萎发干,看着缘一不厌其烦地在白纸上一遍遍地写下“縁壱”和“藤”。
“你为什么不理我了?”
男孩一动不动的望着时雨所在的方向,那双清澈的眼底夹杂着一丝不知所措和一丝茫然。
时雨静静地注视着他。
他没办法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男孩的这个问题。
他看着男孩眼底的亮光一点点熄灭,时雨有些难过,但是他很清楚,身为旁观者的自己做不了缘一的光,能够照亮缘一眼底黑暗的只有同在时雨梦境中的其他人。
在一个春和景明的日子,缘一的母亲过世了,他的母亲从很早之前身体就撑不住了,一直以来都是勉强靠着药汤续命。
陪伴自己多年的母亲离世了,缘一看上去却并没有过多的悲伤,母亲离世的当晚,他就离开了继国家,带着严胜送给他的笛子,以及院子里的一串紫藤花。
时雨静静地跟在他的身后,看着他不知疲倦的奔跑了一天一夜,直到第二天傍晚,他才在一处稻田边停下脚步。
在那里,他遇见了一个小女孩。
有着一双如同黑曜石般清澈眸子的小女孩。
时雨看到那个叫做“歌”的女孩子的一瞬间,就明白了,她就是那个照亮缘一眼底黑暗的光。
缘一与歌在一起生活了,两个孤单的人走到一起组成了一个小家,歌是个十分活泼开朗的女孩子,缘一一天的大部分时间都用在发呆上了,但是歌从不责怪缘一的寡言少语,经常会对缘一说许多许多话,似乎连同缘一的那份都一起说出来了。
歌教会了缘一很多东西,缘一很聪明,不管什么东西,基本都是一学就会。两人的日子虽然过得清贫了些,却十分充足,在和歌相处的日子里,缘一的眼底逐渐有了高光。
或许是梦里的缘一终于找到了他的光,后来,时雨渐渐的不再做梦,缘一这个名字从他的梦境还有脑海中慢慢淡去了。
时雨将工作的重心重新放回了寻找鬼舞辻无惨的下落上,转眼间的工夫,两年过去了。
两年间发生了很多事,实弥当上了风柱,小芭内当上了蛇柱,而杏寿郎也在昨天继承了他父亲的衣钵,坐上了炎柱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