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 也不是没有可能。”谈笑嫣听舅舅讲到墓葬中发现了几根细小的金丝,不由的点头。
真的有可能是金缕玉衣。
墓葬之中,没有找到尸体。文队长还开过玩笑, 说盗墓贼太厉害了,连尸体也不放过。
如果有金缕玉衣, 尸体不见就好解释了。
盗墓贼要金缕玉衣,是不可能和尸体分开的, 只能一并盗走。
因为种种迹象表明, 墓葬主人应该是公元五世纪的人, 所以一开始大家就没往金缕玉衣上想。
但是,墓葬中发现了金丝。
汉代帝王下葬用“珠襦玉匣”,形如铠甲,用金丝连接。这种玉匣就是人们日常说的金缕玉衣。
金缕玉衣是汉代规格最高的丧葬殓服,大致出现在西汉文景时期。到三国时期,魏文帝曹丕下过命令,不准再造金缕玉衣,之后真的就不再造了。以目前的考古发现来讲, 确实只有汉墓才会有金缕玉衣。
但其他朝代就真的不可能有吗?不一定。
在汉朝,有一个名为“东园”的地方,是专门负责玉衣制作的。
东园的工匠会对玉片进行选料、钻孔、抛光等加工,并把玉片按照人体不同的部分设计成不同的大小和形状, 再用金线相连。
曹丕的旨意,魏国无人违背,之后的朝代就难说。
只要有玉片、金线, 有工匠,就能制作。
玉片、金线,对于有权有势之人来说,唾手可得。肯花心思,工匠也能找得到。所以汉代以后,制作金缕玉衣,并非不可能。
谈笑嫣和舅舅通过电话,站在窗前,目光茫然。
制成一套金缕玉衣所需花费的人力物力十分惊人,以师兄的人品,绝不可能让他的身后事如此奢侈。
退一步说,即便她离开之后,师兄性情大变,不再体恤百姓爱惜财力,也会知道金缕玉衣价格昂贵,往往会招来盗墓贼,以致“汉氏诸陵无不盗掘,乃至烧取玉匣金缕,骸骨并尽”。所以,如果真的用了金缕玉衣,那绝非师兄的本意。
如果真的用了金缕玉衣,那应该是……歉意、补偿……
谈笑嫣身上发冷。
新帝曾对被囚禁在神兽尊中的她倾诉过,“我已经失去你了,不能再失去师兄。”“师兄必须活着,不许死。”
新帝健康的时候,一定要师兄活着。频死之时,又会怎样?
恐怕临死之前,会先……
谈笑嫣闭上眼睛,不忍心再想下去了。
可怜的师兄。
年轻的男服务员端着铜火锅从这里经过,不知太累了还是怎么着,脚步不稳,火锅冲着谈笑嫣倒过来。
“小心。”低沉的、熟悉的男子声音。
沉浸在哀伤之中的谈笑嫣,被男子有力的臂膀拉着,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迷惘抬头,是小鱼哥哥精致的脸庞,关切的眼神。
这眼神,似曾相识。
……
服务员诚惶诚恐的道歉,谈笑嫣见他面相很正常,知道刚才只是无心之失,当然不会和他计较,“没事,我不会投诉。你快点打扫干净,别让经理发现就行了。”
服务员一再道谢。
韩墨宇手上溅上了汤汁,谈笑嫣陪他去洗手,“小鱼哥哥,幸亏有你,不然我就狼狈了。”
韩墨宇照着镜子,微笑。
谈笑嫣嘴角也翘起来了。
她知道,小鱼哥哥是冲她笑的。
洗手池是公用的,洗手池两边分别是男卫生间和女卫生间。
从女卫生间出来一位客人,这位客人看到镜子前的韩墨宇和谈笑嫣,眼圈就红了。
谈笑嫣不用回头,也在镜子里看到了这位客人。
“冷霜,你好啊。”谈笑嫣冲着镜子打招呼。
“你好。”冷霜咬咬嘴唇,口是心非,“见到你很高兴。”
“小鱼哥哥。”冷霜语气温柔起来了,“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
韩墨宇和谈笑嫣一样,也没回头,冲着镜子挥手,“嗨,又见面了。你还好吗?”
冷霜强颜欢笑,“谢谢小鱼哥哥,我挺好的。”
谈笑嫣端详着镜子里的冷霜,蓦然发问:“卢一松的爸爸妈妈,请你吃了什么?”
冷霜脸上血色全无,连嘴唇都是白的,“你,你怎么知道……”
谈笑嫣一笑,“小鱼哥哥你洗好了吧?咱们去见见宴请冷霜的那对老夫妻好不好?”
“好啊。”韩墨宇欣然答应。
谈笑嫣拉起已经开始发抖的冷霜,韩墨宇陪着她,进到一个小包间。
进去之后,韩墨宇就把门关上了。
坐在桌旁的一对老夫妻,卢一松的爸爸卢教授、妈妈苏教授,都有些惊讶,“霜儿,这两位是……?”
谈笑嫣秀眉微蹙,目光中不无厌恶。
眼前的这两位都是退休大学教授,按理说应该是很有文化修养很受人尊敬的,但这两人心都黑了,面相凶恶,一脸横肉,不认识的人见了,大概会以为这是一对屠夫吧。
新社会了,人人平等,职业不分高低贵贱,谈笑嫣没有看不起屠夫的意思,只是这两位的面相太凶了。
这些年来,他们一定生活得很不如意。
年轻时候的相貌,是天生的。年老时候的相貌,和自身修养密切相关。
心情平静生活幸福,会反映在外表上。
冷霜嘴唇颤抖,说不出话来。
谈笑嫣:“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谈笑嫣,谈允川的女儿。”
这对老夫妻听到她的自我介绍,眼神凶狠,好像要吃人一样。
谈笑嫣当然没把这两个人放在眼里,“不错,我就是你们的仇人,是我嗅到卢一松身上的罪犯气息,我爸爸才会联系刑警队,把卢一松绳之以法。”
谈笑嫣指指沙发上一个黑色的包,“这里又有一瓶你们从实验室里偷出来的致死奇药,对不对?你们今晚请冷霜吃饭的目的,就是劝说冷霜再找办法接近我,找机会害我,这样的话,我爸爸痛失爱女,和你们一样惨,你们就报仇了。”
“你胡说。”卢父眼中闪过惊恐之色,竭力否认,“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卢母面相比卢父更凶,语气也是,“你不要胡说八道!你已经超过十八岁,成年了,说话要负法律责任的!”
“我们说话,当然是负责任的。”韩墨宇冷笑,“在我们进来之前,已经报过警了。你们携带危险物品,等着跟警察解释吧。”
“什么?你们报警了?”卢父眼中冒火,“你们凭什么报警?”
卢母不相信,“胡扯。全是胡扯。你们怎么知道这个黑包里有什么?别在这儿虚张声势了,我不吃这一套!别想敲诈我!”
卢父清清嗓子,坐得格外端正,“我和我妻子都是联大的教授,德高望重,受人尊敬,不是随随便便谁都能诋毁的……”
“拉倒吧。”谈笑嫣不耐烦听他吹牛,“就你们还德高望重受人尊敬?你们有什么值得尊敬的,学术造假就不说了,呕心沥血培养出来的儿子,是个罪犯!”
卢父也不知是真的生气还是装的,愤怒的指着谈笑嫣,头一歪,昏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