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着主子们有事要商量,虽然事涉二姑娘, 珍珠就是再想听, 也不得不与巧云再次谢了老太太的赏, 告退而出。却是老太太说了一句:“和你们姑娘说,我与你们太太商量事儿呢,让她不必来谢了。鸳鸯,与别的姑娘们也说上一声。就是晚饭也各自在自己屋里用吧。”
珍珠与鸳鸯齐声应了,又一齐退出门外。因自己成婚之时,府里头的大丫头都托司棋带了贺喜之物, 所以巧云这次进府, 也给各人带了回礼。拉了鸳鸯至背人处, 笑道:“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只留着赏人吧。”眼前的丫头虽然比她小着几岁, 却是老太太眼前的人, 自然要占头一份。
鸳鸯看着自己手里做工精巧的银簪, 虽不是什么稀罕之物, 却也感巧云一片心意:“姐姐如今自己过日子,很不该再破费才是。”
巧云就笑道:“你与我外道什么。我那里还准备了好东西, 只等你那时送你呢。”
一句话让鸳鸯脸上就是一红, 啐了一口:“好个没正经的姐姐。怕是老太太那里离不得人, 我先去了。”珍珠就拉了一下她的袖口,鸳鸯会意:“放心, 我自然知道。”
等鸳鸯走远, 巧云才叹了一句:“不枉你与她交好一场, 就是姑娘也得了力。”
珍珠也只是一笑,却不肯接下这样的功劳。巧云见她还是不急不躁的性子,暗中点了点头,嘴上倒问:“上次与你说的事,你可想得如何了?”
珍珠却不记得上次巧云说过什么,脸上就有些愣愣的:“什么事?我倒是正有事求姐姐,可是还没和姐姐说呢,怎么姐姐倒问起我来了?”
巧云就有些哭笑不得:这个丫头,多少大事自己都敢做主,又是买地又是置房子。就是老太太跟前最得力的人,她也有本事让人给二姑娘传话。可偏偏自己这样的大事,倒忘在了脑后。
又点了下珍珠的额头,才恨恨道:“白费了我一心想着。不就是那个李家打听你的事。”
珍珠这才恍然大悟,她这些天只想着二姑娘的嫁妆、二姑娘如何自保,还有自己是自己的身契等事,哪里有脑子想那不着边际的事情。可是人家巧云也是好心,少不得将自己的脸上挂了笑:“好姐姐,刚才你还没听说,为了咱们姑娘嫁妆的事儿,多少擂台要打呢。好叫姐姐知道,如今我与司棋的身契,还有姑娘两户陪房的,都已经交到咱们姑娘手里了。哪儿还能顾得上这个。”
巧云也知道,这身为奴婢的,身契就是头一等的大事。她们的身契能放在姑娘手里,总好过放在府里让人拿捏的好。也就放下心来,又问:“你总得有些打算才是。还有你刚才说有事求我,是什么事情?”
珍珠就将上次自己去看宅子,发现里面杂草从生的事情说了一下:“所以我想着,还是得买几个人,只管看着宅子。平日由他们自己做自己吃,只要我去的时候,别再象是进了荒庙似的。”
巧云也就点了点头:“这个好说。要我说你那里也该有几个人,这样就是有个什么不好存在府里的东西,放在那宅子里也放心些。”
这又是珍珠没有想到的:“我并不在那里住着,要是买的人不可靠怎么办?”
巧云就笑笑:“难怪你不知道。在这府里呆久了,是不是以为这天下就人人都吃得饱穿得暖了?远的不说,只我现在的家里,边上就有一户人家,想着卖身呢。只是他们不舍得全家分离,才一直没找到买主。要我说那家就合适,夫妻二人带了三个孩子,还有一个是女孩,不过五、六岁。教上几天,也能给你端茶倒水的。”
竟然是想着一家子都卖身的,珍珠就有些同情地问:“可是吃了官司?”
巧云点头:“可不就是吃了官司。是欠了税银,让官府收了屋子,现在一家人在个破庙里容身。要是再没人肯买他们,怕是就得由着官府发卖了。你要是肯,只要把税银给他们还上,他们定是忠心的。”
珍珠就问:“那他家欠了多少税银?”就搞得又是收屋子,又是卖人。
“不过是十四两三分银子。”巧云也叹息:“那家因有两个儿子,所以这丁税就多些。”
珍珠不禁问:“那只卖女孩就是了。怎么也不用全家人一起卖身吧。”
巧云道:“我们那里不过是乡下地方,你以为是京中。除了卖到脏地方去,哪个女孩值得上十两银子?那做父母的,怎么舍得自己孩子进了那样的地方。”
就是为了那对夫妻,到了此等地步还不肯让女孩从了下贱,两个男孩也没有生出这样的心思,珍珠就觉得自己该伸把手:“好姐姐,就依了你,这户人家我要了。只是这身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