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道士吓坏了,他看着贾代善认真的脸,只想到了一种可能:本朝开国之时,曾有一谋士随□□征伐天下,谁知天下定鼎之后,又觉得自己杀孽过重,不受封赏,飘然出家修道去了。现在国公问他想不想千古留名,莫非是想着让自己与那谋士一样?
现在虽然也不是没有贪官污吏、不是没有什么人祸天灾,可还真到不了兴兵造反、救天下苍生于水火的时候呀。就算是自己是国公的替身,可这造反毕竟是杀头之罪,自己怎么也得劝劝国公打消这个念头。唉,早知道国公有这个打算,自己说什么也不走这一遭。
于是就在贾代善期待的眼神之中,张道士身子一低:跪下了。贾代善还以为他要感谢自己给他这个机会,张道士已经说道:“国公爷雄才大略,小道自是佩服。只是现在国家太平,百姓乐业,不易起刀兵呀。”不光说,那头也不怕疼地在在地上叩得砰砰做响。
现在轮到贾代善摸不着头脑了,不解地问道:“不过是问你想不想留名千古,给你一个扬名的机会,起什么刀兵?”
张道士听后才觉得,自己刚才是不是想多了。可是自己不过是个平常的道士,也就仗着身为国公爷的替身,京里的达官贵人高看一眼,实在看不出能自己还有留名千古的能耐。
贾代善不耐烦地让他起来,细问之下才知道是张道士自己想多了,可是这也让贾代善不得不警醒:自己一向以为以自己的忠心,不光是皇家,就是同朝为官之人也不应该怀疑自己有不臣之心。可是自己这还没怎么样呢,身为自己替身的张道士就脑补了这么一堆,那其他人呢?
若是其他人也做此想,原主担心的功高震主,还真不是空穴来风。如此一来,这水泥还真是半点也不能经自己之手,否则还得让人觉得自己是在邀买人心。
想定主意,贾代善才把那方子递给张道士:“这上面的东西都不是什么难得之物,你回去试着把东西烧出来。”
张道士看着自己手里的方子,想不出这上面的东西能怎样让自己千古留名。代善已经让自己刚才的念头扰得没了与他闲谈的兴致,直接对他道:“等东本烧出来了之后,你试着将它浇成块也好,浇成砖也罢。东西成了形,每日里浇水,也不用时时都浇,只浇一两次便好。有个四五日就行。然后拿到太子府里请见太子,只说是你自己烧丹的时候,没留神烧出来的。不过看此物甚是坚硬,想着能不能做筑路与修堤之用。”
现在张道士已经听明白了,原来荣国公是想着以他的名义将此物进献给太子。可是即然他老人家觉得此物可以让自己千古留名,那么为什么不自己献上呢?难道这里面还有什么风险?
想到风险二字,张道士的脸又有些青白不定,只不过眼前的是自己的金主,不好开口询问。贾代善已经发现他的脸色不好,也怕他自己又脑补出什么有的没的,向他道:“我不过只是问你一句,你就能想到刀兵上去。可见荣国府还是树大招风了。所以此物由我献上,只会让荣国府更让人猜忌。那还不如由你这个替身去做的稳妥。”
张道士也知道,不管自己与贾代善如何撇清,两人也是拴在一起了。于是郑重地向着贾代善道:“国公爷放心,小道定会守口如瓶。”
代善点头:“如此更好。我也是看此物于苍生有利,不愿意为一已之私,就弃之不用。”
张道士就又吹捧了代善几句,可是他哪里还有兴致听?只让人将张道士送出庄子,也就不再管这水泥之事了——他的本心也不过就是给太子增些筹码,这筹码由谁的手送出,并不重要。
不过由此他倒是对那两样作物之事,有了些新的想法,那就是这两样东西,不能经太子之手献给当今,而是他自己亲自献上——这两样东西可是能活人无数的,有了这个功劳,就算是将来皇家真的对贾家下手,也得考虑一下百姓们答不答应。
这里他想定了主意,只管把自己觉得有用的东西,继续抄录出来——已经好几世为人,他很想享受一把穿越者虎躯一震,王八之气侧漏,科技兴国,推动帝国屹立世界民族巅峰的威风与豪情。
可是金陵的贾赦,一点豪情也没有,有的只是一肚子苦水:“敬大哥,你说圣人是怎么想的,怎么突然就给我送了这么一个师父过来?哪怕等着我回了京里再指给我也行呀。”至少能让自己过个消停年不是。
贾敬看了看自己屋外守着的小厮,才轻声道:“你小心些。那师父怎么也是圣人亲自派过来的。若是让他听到你抱怨,怕是又得加码地罚你。”
贾赦脸上就更苦了。他好好地陪着敬大哥回金陵守孝,好好地把父亲交待的事情做完了,想着能安静地休息一下,结果父亲的信来了,说是要让他考武举。他虽然觉得自己不是那块料,可是父亲既然都让王家给挤兑成那样,那他这个做儿子的,少不得努力一下,考不了武举人,中个武秀才还是能做到了。
谁知道他刚努力了没几日,这圣人不知道怎么就听说他要考武举了,还指了个侍卫过来做他的师父。
那可是宫里出来的侍卫呀!人家原来是带着品级给圣人办差的,现在就因为他这个荣国公世子要考武举,就被发配到金陵来给他做师父,这心里能高兴才怪。
果不其然,侍卫师父来的第二天,还没等着贾赦准备好拜师行礼,就一大早地把他从被窝里给揪了出来,说是让他从今天开始,好生打熬身子。
贾赦不用拜师都想给他跪下。自从收到他老子的信之后,他也每天上午习武下午习文好吗,可是怎么会有人比他老子给的人还疯狂,天不亮就拉了人绕着宅子狂跑?
一个上午,只是一个上午,贾赦对自己这个还没行礼的师父,说只剩下了一个服字:贾赦跑的时候他也跟着跑,贾赦拉弓的时候他也跟着一起拉,贾赦举石锁的时候他比贾赦举得还多。然后下午,他还能在武经上,把贾赦从头到尾碾压个粉碎。
贾赦也不是没有脾气的人,让人一上来给来了个下马威,他那混不吝的性子还真是上来了。主要还是头一天为了给师父留一个好印象,他练得有些脱力,就想着第二日的时候歇一天。可是谁知道师父一见叫不起他来,直接一盆子冷水都倒进了他的被窝里。贾赦直接怒了!
老子就是不起,你能把老子怎么样?!贾赦就那么躺在浇了冷水的被窝里一动不动。小厮们叫来林之孝,可是不管是贾赦还是侍卫师父,都不肯听他从中说和。林之孝也不能看着自己人主子这么受罪,只好让人去宁国府的老宅请贾敬过来做说客。
估计贾赦那个一肚子火气的侍卫师父,也没想到堂堂的国公府世子,还是这样无赖的性子。若是普通的兵士,他还能直接上手把人给从被窝里拖出来。可是眼前这位,还真是不能这么做。于是两个人就那么僵持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