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快过年了,巧云自然要来镇国公府给迎春请安。这次她不光带了自己的针线, 还有迎春那个小庄子的收益并欠条。
看着手里那一百一十两银票, 迎春心里更加踏实起来。珍珠说得对, 还是要将这些钱生发了好。反正现在她们夫妻还没有被分出府去,吃用自有公中,不趁现在攒些银子,指着分给她们的那点产业,怕是连打点三爷做官都不够。
成了亲的女人,自然不再如做女孩时那样清高与单纯。只听迎春笑道:“这银子你还拿回去, 有那庄子边上的田地有要卖的, 只管买下来。左右我也不等钱用。”
巧云自然愿意:她给迎春管着庄子, 并不用多做什么,就与姑娘一直有了联系, 还有些收益。现在姑娘要再让她帮着买地, 也是信她不是。
于是巧云道:“姑娘说的何尝不是。这手里有了田亩, 一年的吃用也就有了。就是多些脂粉钱也是好的。”
主仆几个又说了几句闲话, 就见巧云欲言又止。迎春忍不住问道:“可是有什么事不成?”
巧云就又看了珍珠一眼。好在她知道珍珠是个自小就有主意的,这事儿让她听听也使得。就对迎春道:“好叫姑娘知道, 前儿两日, 有人向我妈问珍珠呢。”
迎春先是不解:“做什么问珍珠, 她不过是在府里,也没有得罪人的去处。”后来才恍然:“难道竟是?”
巧云就笑着点头:“可不就如姑娘所想。人家看上了咱们珍珠姑娘, 想着求娶又没有门路。因和我娘家住得近, 就打听到我妈那里了。不过我妈是哪个牌名上的人, 自然只和人说能替他们问问,成不成是不敢保的。”
若是巧云早来几天,没有迎春怕三爷看上两个陪嫁丫头的事儿,迎春一定一口就回绝了——这些年珍珠处处给她出主意,怎能这样早早就让珍珠嫁人。
可是现在不同了。不是迎春自私、与珍珠平日情份有假。而是做为一个女人,就算是亲姐妹也不愿意分享丈夫,再是从小长大的情份,也会打了折扣。迎春到现在还记得,自己那日等三爷回答时的忐忑与焦心。这样的事情,她不想再发生第二次,她更不想,面对与自己一起长大的珍珠,自己要处处提防。
“竟是与你娘家住得近,想来家里还过得。”迎春这样问巧云。
珍珠在边上听着两人说自己的事,倒没有时下女孩的羞涩,因为她的任务就是出府出嫁个良民,现在巧云说与她娘家住得近,珍珠觉得十有八九说的就是那个李森。
要说珍珠对李森有多少好感那是瞎扯,在她来说,也不过就是一个走在街上还算认识的人罢了。可是这个人珍珠也说不上反感——在这样盲婚哑嫁的时代,能在婚前见过面,已经算是难得。
而李森这人,从几次接触的情况来看,还算是个厚道的人。与一个见过面、还算厚道的人成亲,总好过将来由着迎春指人,或是花家的人再次将她准折换了银子。
所以珍珠的反应就是没有反应,这让暗中观察她的迎春与巧云有些失望。巧云只好接着说道:“说来也巧。那家人与珍珠自己的小宅子就在一个胡同,这不就见过了珍珠,还一眼就看中了。只是珍珠在府里当差,并不时常回去。再说这样的事,也不是能与姑娘家自己说的。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打听到我家里与珍珠交好,就问到了我妈头上。”
迎春听着是珍珠也认识的,也算是放下了些心。在她内心深处,好象珍珠能过得好一点,她的内疚就会少一点似的。毕竟在迎春的眼中,哪里的生活,又能比得上国公府里富足呢?而她又觉得珍珠是因为自己的私心,才不得不出府嫁人,就更愿意珍珠能嫁得好些。
至于珍珠为什么会认识李森,而不是他娘,就不在迎春的考虑之内了——一个胡同住着,小门小户又没有国公府那样的规矩,见上一面也不是什么大事。
巧云还在说:“那家的日子当然是过得的。不光是有一个卖旧家俱的铺子,听说乡下也有个百十亩地,并不只靠那一个铺子。而且他们一家也是良籍,不是商籍。”
迎春就更高兴了,她看过自己名下庄子、铺子的帐本,就算是不大懂,可也知道这有田亩、铺子的人家,已经算得上吃用不愁的小康之家了。又是正经的良民,不会耽误了子孙的前程,迎春觉得真是不错的选择。
“珍珠,你觉得如何?”迎春问还在平静做针线的珍珠。
珍珠就抬头一笑:“奴婢是奶奶的人,奶奶觉得使得就使得。只是奴婢现在还是奴籍,怕是人家不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