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秋燕的小算盘打得贼精, 却不知道别人也不是傻子。
眼下,各个渔业队都在忙于改制的事情,因为涉及到各队的公有财产, 单是整理资料申报就格外得费事儿。麻烦的事情还在后面, 就是如何安顿好所有的队员, 除了实质上的安抚外, 还得注意好各人的心理安慰,千万不能出现人心惶惶的情况。
这么多的事情一气压下来, 偏韩远征兄弟俩都是干部, 等他弟弟出海归来后, 也跟着一头扎进去,忙得四脚朝天。至于韩母, 因为是队上的妇女主任, 单是天天应付那些前来打探消息的人, 就差点儿能累死她了。
也正因为要忙的事情太多太多了,以至于他们听说了老张家几个子侄要一起去南方赚钱的消息后,也没立刻上门问个分明。但这并不代表就完全坐视不理了, 待忙过几天后,韩远征并他妈一道儿去了一趟东海渔业队。
如今是新社会了,没的说不让女人干活赚钱的,尤其韩母本身就是队上的干部, 也是拿工资分粮票的。
因此,对于未过门的儿媳妇打算出门打工赚钱一事,主任大娘还是很支持的。前提是, 先把喜酒给办了,名分这事儿要先落实了。
老张家那头其实也是这么个想法,包括他们家大闺女。
大闺女名唤张兰萍,去年刚高中毕业。她底下还有一个妹妹两个弟弟,不过她妹妹的运气比她好多了。姐俩其实就差了一岁半,但因为这年头父母对于学业也不是很在意,很多家庭都会让大孩子晚一年上学,姐俩还能互相做个伴,因此姐俩其实是一起毕业的。
结果,去年间张兰萍毕业后就被分配到了公社小学当了一名代课老师,而她妹妹却幸运的考上了县里的公办教师编制,成了一个吃商品粮的城里人。
就为了这个事儿,张兰萍其实一直不是很服气。要知道,按成绩来说,她比她妹妹更优秀,不然公社小学也不能让她去当老师。
结果,就隔了没几天,她县里的姑姑就打电话让她们姐俩去考公办教师的编制。可她当时已经去了公社小学,要是请假去县里考试,不就说明她不想继续干了吗?假如考上了当然没什么,可万一考不上呢?就这么一犹豫,她没去,她妹妹倒是去了,顺顺利利考上编制。
张兰萍后悔了很久很久,尤其在今年六月里,她妹妹彻底转了正,拿的是比队上干部还要高出五块钱的工资,而她的转正却落了空,白白辛苦了一年却仍然是个代课老师。
人的命运就是这么奇妙,谁也不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事儿。
好在,从入秋之后,张兰萍觉得自己转运了,父母给她说了一门好亲事,哪怕她也听说了韩远征曾经跟一个女知青谈过一段,不过她并不是很在意。想着妹妹一直待在县城里,至今还没找对象,她这边先成了倒也不错,况且她对象是大队长呢!
偏偏好景不长,渔业队即将面临解散……
“妈,我不能先结婚再出去吧?这也太那啥了。最多最多,我答应先办个订婚酒,这已经是我最大的让步了。”张兰萍多少还是有些舍不得这么优质的对象。
要知道,韩远征除了是东海渔业队的大队长外,他本身长得也很不错,真要是完全不办酒,她也怕回头对象被别人拐跑了。
可办喜酒又不同了,毕竟真要是结了婚办了酒,下一步就是进洞房了。她怕的是,自己这体质随了自家女性长辈,尤其是她妈那边的,几乎都是一结婚就怀孕的,她姨家的几个表姐,还是那种结婚没几天丈夫就出海捕鱼的。就这样,都能立马揣上。
万一,她这边刚结了婚,回头就怀孕了,那她还怎么去南方赚钱呢?反正这个该死的代课老师她是干不下去了,明明说好了一年后给转正都办不到,笃笃定的事情都能有变数,还有什么值得她留恋的?
“订婚……行吧,订婚就订婚,反正这订婚了也跟结婚没差了。”
张母倒还算通情达理,当然这也是因为他们这一带,一旦办了酒,就算是坐实了夫妻名分。只不过,这个规矩多半只能约束当地人,像外来的下乡知青是一点儿都不在乎,那几个跑掉的知青,哪个不是办了酒的?
别的就不说了,韩远征同一个对象,不就是办了酒之后拿着回城指标,就一去不回头了。
人家城里头讲究的是领证,要去照相馆里照个相,再去县政府领两个小本本,据说上头还要盖个戳呢!
你说办喜酒啊?酒席肯定也是办的,可要是只给办酒席不给领证,人家不认的。
不过那到底是城里人,张家这边,哪怕小闺女当了城里人,祖祖辈辈流传下来的规矩还是改不了的。末了,张母就同张父说了女儿的决定,俩人又同韩远征mǔ_zǐ 俩商量了一下,最终两家一直决定先办订婚酒。
因为张家那边的子侄都急着去南方大城市捞金呢,这订婚酒就办得有点儿着急了,时间就定在了后天,一切从简,反正就是过个明路,能让大家伙儿知道,韩远征和张兰萍订婚了就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