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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2 / 2)

皇帝既然能忘记王美人是谁,自然也能眼睁睁看着宁嫔被诬陷却无动于衷,皇帝对那些他不在意的人,从来都是无情,可她这些天里朝夕与他相伴,竟然忽略了这点。


崔道昀看着她,她低垂了眼皮,长睫毛在脸颊上投下一小片虚虚的影子,像一尊静默的美人雕像。崔道昀一时不知该如何跟她解释,恍然想到,他对于心念之外的人,的确是不怎么在意,也难怪她会起了兔死狐悲之感。


他重又放下朱笔,起身到她跟前去,俯低了身子想要对她说点什么,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却在此时,她忽地抬头看他,已经是满面笑容,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轻俏地说道:“不过,陛下肯定不会让我落到那个地步的对不对?”


自怜自伤都是无益,皇帝的心意从来都不是其他人可以左右,唯有努力在他心里扎下自己的影子,让他不忍不给她一个将来,她才能杀出一条出路,不至于落到那个“可想而知”的境地。


崔道昀不觉也笑了起来,轻声道:“你放心。”


他会想出一个妥当的法子来安置她,至少在他身后,不会让她落得无依无靠。


糜芜心中稍定,又道:“今天我还见了贤太妃,她痛风的毛病犯了,还得打点银子,才能找到大夫。”


宫里看似吃穿不愁,其实处处都需要银钱,崔道昀虽然并不很清楚中间如何操作,但也是听说过这些情形的,想必她在担心这个?他摸摸她的头发,轻声问道:“是不是担心手里没钱?”


就见她先是重重地点头,跟着却又笑道:“如今还有呢,进宫的时候哥哥给了我一千两银票,还装了一袋散碎银子给我使,反正宫里也没什么花钱的地方,我都攒着呢,万一有什么急用,正好能用上。”


崔道昀仔细回想了一下,他从来没有攒钱或者缺钱的感觉,即便以往边疆有战事国库吃紧时,那种焦虑也是因为国事而生出的焦虑,与她这种细心攒下银钱以备将来的做法还是不同的。


只是,她特地在这时候提起银钱,也不可能只是随口说说。崔道昀带了几分调侃的意味,向她说道:“朕猜你是在提醒朕,该给你月例钱了。”


就听她毫不迟疑地接口说道:“陛下圣明!”


崔道昀笑出了声,点头道:“是朕疏忽了,竟然忘了给你发月例,今日太晚,明日就给你补上。”


她的身份至今没有明确的说法,就连名字也不在册上,内廷局那边自然是没法给她发月例的,他倒是也给混忘了。


皇帝果然最是明白她的心思,只略一提醒便猜到是怎么回事。糜芜站起身来,向他福了一福,脆生生说道:“多谢陛下!”


崔道昀摇摇头,笑道:“你呀。”


他越想越觉得好笑,便道:“有朕在,你还愁没钱么?”


她却理直气壮地应声答道:“钱这个东西,自然是越多越好,市井中有句俗话,道是手里有钱,心里不慌。”


崔道昀笑出了声,随手揉揉她厚密的头发,道:“看来朕得多给你发些月例才行。”


他慢慢走回小书房里,道:“朕要批折子了,你好好地在外头看书,若是累了困了,就回去睡吧。”


就听她轻快地答道:“是!”


崔道昀不觉又笑了下,先前那会儿她总是静不下心来,如今目的达到,总能安安静静地看会儿书了吧?


果然接下来的时间里,再没听见她说话,崔道昀得以心无旁骛地批了大半个时辰折子,忽地想起一事,便一边写字,一边向汤升说道:“你去看看六皇子睡了不曾,若是不曾睡,让他过来一趟。”


话一出口,顿时想起了糜芜,抬眼看她时,不觉一怔。那盏银杏叶的烛台摆在她手边极近的地方,她右手仍旧拿着那卷游记,左臂撑在桌上支着脸,竟已睡着了。


真是个孩子,蜡烛放的那么近,一不小心就要烧到头发衣服了。崔道昀摇摇头,起身走到跟前,原是要叫醒她的,见她睡得那么香甜,不知怎的,忽然想起在暮云山带她共骑时,她靠着他的胸膛,也是这么沉沉的睡了,极是安心的模样。


崔道昀恍然意识到,她大约是很相信他,甚至有点依恋他的吧,她从不在他面前展示自己的美貌,也不刻意掩饰自己的小小心机,她在他面前不是女人,只是一个爱吃蜜煎樱桃,爱吃肉,喜欢手里有钱的十六岁小姑娘。


这些吃食,这些钱,还有他自己,大约都是能让她安心的东西吧,崔道昀笑了下,原来被人依恋着,是这种感觉。如此说来,他更要好好地安置她,即便有一天他不在了,也不能让她无依无靠。


他移开烛台,跟着弯腰伸臂,轻轻将人抱起,放在靠墙的竹榻上,走动之时,糜芜有片刻睁开了眼,看到是他之后,很快便又合上,继续熟睡。


崔道昀心底柔软到了极点,她的确是依恋着他的,他是能让她安心睡着的人,不止是他待她与别人不同,她待他,亦是如此。


崔恕跟在汤升身后走进来时,正看见崔道昀摊开薄被,细心地给糜芜盖上,眼中似被烈火灼伤,崔恕强迫自己收回目光,但激荡的心绪却很难安定下来,只得低头垂目,慢慢地调整着呼吸。


从前只不过是在心中猜测,思绪掠过的片刻,就足以让他刺痛难当,如今亲眼看见她在皇帝榻上,让他情何以堪!


崔道昀却是方才只顾着安顿糜芜,有些忘了让人叫崔恕过来的事,此刻已意识到这情形十分不妥,便道:“去偏厅说吧。”


他小心地给糜芜掖好了被角,当先向外走去,崔恕定定神,跟着走出去,喉间那股熟悉的腥甜感觉,压制不住地再次泛了上来。


她果然是蚀骨毒药,入骨尖刀,只是稍稍一动,就已让他千疮百孔。


崔恕在袖中攥紧了拳头,默默地跟着崔道昀来到偏厅,崔道昀在椅上坐下,随口问道:“怎么这时候还没睡?”


崔恕克制着情绪,低声道:“父皇还没睡,儿臣不敢睡。”


崔道昀听他声音沙哑,抬眼看他一眼,又觉得他脸色也有些发白,不觉蹙眉问道:“你气色不大好,可是哪里不自在?”


崔恕调匀呼吸,抬头说道:“儿臣无碍。父皇叫儿臣来,有什么吩咐?”


“方才看见礼部的折子说选秀,”崔道昀道,“你当真不选么?”


崔恕垂眸,道:“儿臣无意成婚。”


“并非只是为了让你成婚,”崔道昀解释道,“朕只是要寻个合适的理由,让你们兄弟出宫开府。”


崔恕突然回宫,自然引得朝野瞩目,皇后昨日便已经迫不及待地出了手,接下来只怕也不会太平,更何况在他心里,对于崔恕与糜芜是什么情形,也有些拿不准。


固然他没有纳糜芜的意思,然而,这并不代表他愿意看着她被别的男人觊觎。


几个皇子都已经娶妻生子,却还没有封王开府,若是借着这次选秀的时机一并办完,朝野上下,包括皇后的注意力必然要转移到封王之事上,崔恕这边的压力也会减轻不少,再说只要崔恕出宫,便没有了与糜芜见面的机会,对于那些居心叵测的人,甚至对于他自己来说,都是更好的选择。


崔恕明白他的意思,心中有一刹那的动摇。选妃,成婚,出宫,开府,他能名正言顺地离开皇宫,从此不必再见她,自然而然地,断掉与她所有的联系。


无非是选一个女人罢了,他们这些人的婚事,从来也都是这么安排下来的。


崔恕抬起头,那个“是”字几乎要脱口而出,却在最后一息又改成了别的话:“儿臣无意成婚。”


话一出口,自己先是一怔,跟着反而前所未有的确定。既然已经尝到情爱的滋味,既然已经让她在心里扎了根,又如何能够轻易放下别的女人?他终会将她从心中剔除,但现在,他也不需要用别的女人来填补。


崔道昀看着他,许久才道:“好。”


崔恕的反应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异样,但已经足够让他疑心。崔道昀起身向外走去,淡淡说道:“既如此,就先让你哥哥们出去吧。”


崔恕跟在他身后走出来,就见他径自往小书房那边去了,崔恕不觉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门内,直到镂刻着樱草纹样的大门虚虚掩上,再看不见任何动静了,崔恕才垂了眸,慢慢地向外走去。


月明星稀,夜色如水,他与她同处于此,却又是天涯陌路。他不是软弱的人,此夜之后,他会彻底放下她。


踏进永福宫中,何卓急急上前,压低了声音:“主子,刚收到消息,皇后的人带走了苏明苑。”


作者有话要说: 主要人物都凑一起了,接下来就看各显神通啦啦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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