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雪萤接到林酒酒的通知,表示可以出发了。
出发那天柳君琢特地跑过来送行,见了这家伙,雪萤眼皮都不抬,冲船舱里的林酒酒喊,“林妹妹,有人找。”
林酒酒不知所以,等出来了才知道是柳君琢,巴掌大小的脸庞望着柳君琢,眼中似有千言万语。
在柳君琢心中,比起冷落自己的雪萤师姐,这位林师姐身上的故事更多。回想白鹿谷的七天,柳君琢心绪四起,再看林酒酒时眼中有了别样的感情,“我听师姐说,林师姐要去太素谷看病。”
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下,林酒酒回想前世种种,终是无奈叹息。
“柳师弟不要再来找我了。”
飞舟启动时,林酒酒下意识往外看了一眼,柳君琢就站在外面,身影不曾动过。她似乎能感受到柳君琢的目光。
君琢……
她明白自己应该远离柳君琢,可是前世非今生,眼下柳君琢只是一个普通太玄门弟子,而雪萤师姐,对柳君琢似有厌恶之情,那她是不是可以……
林酒酒握紧帕子,告诫自己不要多想。她重活一世不是和柳君琢再度纠缠不清,她要挽救宗门,保护爹爹,给自己一个不一样的人生。
她想长生,想和大师兄在一起。
重新给自己定下目标,林酒酒开始尝试接触优昙。
白鹿谷一事林深看出端异,林酒酒不敢和林深说她是想要优昙的心头血,只道白鹿谷有异宝,只因错失良机,落得空手而归。
林深果然不再问,因林酒酒身体,此次太素谷之行他不假思索答应了,还亲自出面帮林酒酒联系渡以舟,和雪萤等人同行。
想到林深的种种安排,林酒酒心中一酸,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目标。
飞舟再大,也有碰头的机会。除去第一日,几日后林酒酒终于遇上了落单的优昙。
优昙自律性很强,即便出门在外,还是会按时上完早课,这个点雪萤要去甲板练剑,唐可爱还在赖床,林酒酒完全有机会。
就是……被窝太暖了。
连着三日早起失败,侍女心疼不已,“小姐平日在宗门都不上早课,都出门了,还早起看什么经书。”
林酒酒眼皮子打架,“你不懂。”
她要借着上早课的名义和优昙搭话。
第五日林酒酒学聪明了,她先是睡了个极长的午觉,到了夜里头果然没睡着,林酒酒精神抖擞,拿着经书心想明日一定能成功。
到了凌晨三点。
她想睡了……
强忍睡意,林酒酒又等了半个小时,优昙果然有了动静,出了房间去甲板上诵经。
林酒酒抹了把脸,拿起手里的道德经,也往甲板上赶。
半道雪萤也出门了,背上的剑匣没带,手里拿着白露,见到林酒酒很惊讶,“林妹妹今日早起了?”
她是一晚上没睡。林酒酒痛苦点头,和雪萤一同前往甲板,到了甲板优昙早就静坐于此,雪萤冲优昙打了声招呼,“英俊早啊。”
优昙独坐于此,背后云海未明,他手中持了一串佛珠,抬眸看过来时,似乎有佛光加身,别样出尘脱俗。
林酒酒就听他喊,“爸爸早。”
林酒酒忍无可忍,“唐道友!”
她本想说你身为佛子,也该有点自觉性,佛祖是你爹还差不多,喊一个道家弟子什么样子。可当优昙转头,那双琉璃色的眸子望向林酒酒时,林酒酒无端心头一跳,在优昙的注视中失去言语的力气。
林酒酒双颊泛红,挣扎了半天,最后细如蚊吟,“没,没什么。”
她竟然对佛子有非分之想,她有罪,她要向佛子忏悔。
见林酒酒手里拿着经书,雪萤也不多问,只是道,“我去练剑了。”
见雪萤独自去练剑,林酒酒多少松了口气,打起精神和优昙搭话,“道友我能坐这吗?”
得到允许后,林酒酒盘腿坐下,假意拿起经书学习,一夜没睡,林酒酒根本看不进去多少,坐了会忍不住和优昙搭话,“唐道友也是去太素谷学医吗?”
优昙停下默动的嘴唇,有问必答,“见一个人。”
林酒酒追问,“是何人?”
“苍梧。”
林酒酒知晓苍梧,这是位真正济世圣手,前世雪萤数次重伤皆是被他所救,即便苍梧言语冷落雪萤,但一次又一次打破自己定下的规定,出太素谷,救雪萤,乃至雪萤被道界误会追杀时,站出来替雪萤担保。
他的身份很是神秘,知晓很多上古人事,却从不掺和纷争,唯独在雪萤身上破例。
事到如今林酒酒已经对这类事麻木了,就这苍梧和优昙聊起来,“苍梧前辈不好相处。道友若想拜见苍梧前辈,不妨送些名贵灵植做礼物。”
优昙收回眼,“不用。”
苍梧的话题到此为止,见优昙重新闭眼念经,林酒酒没话找话,“常言道见贤思齐,你我门派不同,难得相聚,不如讨论交流,也算别有收获。”
优昙问她,“你想听经?”
是也不是,林酒酒点了点头,优昙终于有了反应,从袖中摸出一本佛经给她,轻车熟路,“那便从《华严经》开始。”
“一时,佛在摩竭提国阿兰若法菩提场中,始成正觉……”
起初林酒酒还能听几句,到后头困意渐渐上来,经书抑扬顿挫,优昙声调又不高,她越听越困,最后一头栽下去。
林酒酒猛地清醒过来,优昙停下解说,林酒酒脸色苍白,拼死解释,“道友我……”
优昙从林酒酒手中抽回佛经,淡淡道,“我熬过夜,无须逞强,还请歇息去。”
雪萤也走过来劝,“林妹妹困了就去睡吧,熬夜修仙不好。”
林酒酒差点哭出来,她不是。
……没错,她就是为了修仙,不惜熬夜。
到达太素谷那天,待了半个月的雪萤只觉骨子都要懒出病了,她主动接过活,拿了手令去拜访。
四界风光各有不同,比起雄厚大气的太初宗,清净庄严的太玄门,太素谷就热闹多了,人山人海的,光飞行法宝就密密麻麻停了半片天,更别提下面排队的修士。
等了半天才轮到雪萤,负责接待的太素弟子见了雪萤,语气很不好,“初次就诊还是复诊?”
这话说的,雪萤扫了眼身边人,个个都是缺胳膊断腿的,不然就是脸有菜色,一位太素弟子吼,“每个见了都说和谷主有约,你当我们谷主是交际花,满世界交朋友不用看病吗?”
“谁和你是道友,老子是妖,你是畜生吗?”
“二百五十号,下一位。”
雪萤机智改口,“道友我不是来看病的,我是来考良妖证的。”
白衣弟子多看了雪萤一眼,语气懒洋洋的,“出门右拐,上月中天。”
月中天位于千尺高的绝壁上,比起窗口被挤爆的候诊大厅,月中天冷清不少,甚至有几个白衣弟子把这当了清静地,拿着书学习。
见有生人来,一个女弟子站起来接待,“这儿不看病。”
她生的温婉如画,眉眼里泛着温柔,见之有好感。
唐可爱蹦蹦跳跳的,“漂亮姐姐,我来考良妖证,我还想当医修。”
她把藏在身后的优昙仙花递到对方面前,踮起脚尖说,“这是投名状。”
那位女弟子哭笑不得,“太素谷……也罢,你们随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