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郑府的姨娘秋氏。
舅舅郑同只是一五品京官,原配早逝,一直未续弦,由贵妾秋姨娘管家。从这几日得知的信息,这位秋姨娘也是颇为受宠,掌管着内宅大权,下人对她也是称呼一声秋夫人。
因着她把持着郑府后宅,郑同膝下只有两个女儿,长女还是原配所出,前两年就嫁人了,不过是个寒门秀才,小女儿郑姝就是秋姨娘所出。
秋姨娘年过三十仍然风姿绰约,是个美人,一进来就连连道歉,柔声笑道,“都是下人们粗心,居然忘了表小姐前两日出孝,还依着以往的例,妾身都罚了他们了,叫以后都不得慢待。”
萧函笑了笑,“不过是些小事,姨娘不必自责。”
“表小姐只管当郑府是自己家。”秋姨娘又柔声道,“妾身还特地从自己的体己支出了些银钱买了些燕窝,回头让厨房的人炖了给表小姐补补身子。”
绕着这燕窝说了好几句话,话里话外透的意思无非是郑家还有她秋姨娘有多照顾易瑕这个外甥女。
听着有些好笑,易家家财雄厚,燕窝又算得了什么。但秋姨娘的话哄哄不知事的小姑娘也是够了,又是唯一的亲戚,还是会念着情的。
几两燕窝什么的,萧函不在意,她更好奇那下药的是不是出自郑家的人。
秋姨娘又转了话题,笑语嫣然道,“表姑娘也出孝了,我让姝儿多来寒枝院,你们姐妹俩也好多说说话。”
萧函微微点了点头,之前原身为守孝,不仅是闭门不出,也甚少见客。
……
“表姐。”一位容貌甚美令人惊艳的粉衣少女盈盈地走进屋内,身后还跟着两个丫鬟。
她就是郑同与秋姨娘的女儿郑姝。
郑姝继承了秋姨娘的美貌,而且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如鲜花初绽,眸含秋水,顾盼之间极为动人,笑意盈盈,说不尽的娇媚可爱,衣着质地且不说,发间的步摇金钗,手上的名贵玉镯,更添了几分华彩熠熠。
萧函眸色微动,秋姨娘对女儿倒是极为宠溺。
郑家早在易瑕外祖父那时起就已没落了,以舅舅郑同的家底和俸禄,怕是供不起郑姝这样的用度。
郑家没有的,又是从哪里来,早在见过秋姨娘时,萧函就有了猜测。
水至清则无鱼。
但避不开的一个问题是,原身若真只是个无亲无故的孤女,便是被亲族贪墨了家财也不奇怪,但易瑕还有一个身份,皇帝亲旨赐婚的未来五皇子正妃。
试问,谁敢贪墨未来皇子妃的嫁妆,怕是不要命了。
别看萧函刚穿来时得知自身处境,对这门婚事更是皱了又皱眉,不怎么在意。但若没有了这层身份,萧函敢说原身一主一仆会被欺负得更惨。在男尊女卑又重礼教的世界,无父无兄的孤女受人欺凌,世情如此。
要萧函来说,无非就是死得快一些还是慢一些的区别。
郑姝似是不经意,柔美的秀眸里又带了好奇的意味,“表姐可见过五皇子?”
萧函抿嘴一笑道,“曾见过几面。”
易父和三位兄长多年驻守边疆,皇帝对易家表现得十分仁厚照顾,贵妃娘娘召年岁尚弱的易瑕入宫,几次下来与五皇子赵承玮也有过接触,原身的印象中,贵妃娘娘受宠位高待下却温婉柔善,对那时的易瑕也很好。
“表姐守孝期间,贵妃娘娘和五皇子赐下不少东西,殿下还亲自来过郑府,可惜没能见上表姐一面。”郑姝言语间多了分艳羡。
嗯,原身为守孝没有见过,看样子郑姝是见了。萧函温柔笑着回道,“陛下娘娘,还有五皇子殿下的关心,我自然是感激不尽。”
萧函耐得住性子,从郑姝口中又套了些话,尽管是特意隐藏了,但萧函还是不难看出郑姝对五皇子的爱慕之心,以及眼底掩饰不住的一抹嫉妒。
且不说原身记忆中的五皇子赵承玮容貌清俊,温文尔雅,就是贵妃之子,地位尊贵,诸皇子中最有可能得到太子的人选,也让人无数人趋之若鹜。
萧函对五皇子还是郑姝的心思都不感兴趣,但她仍能耐得住性子,引导着郑姝多说些话。她守孝三年对外面的事一无所知,侍女青络又是单纯直白的性子,顶多听些府里的闲言碎语。
待到晚饭时,郑姝也留下来一起用饭。看着郑姝也吃下了那些动过手脚的菜肴,而她身边的人也没有什么异常,这倒是打消了萧函本就不多的对下药之人出自郑府的怀疑。
郑姝对五皇子溢美之词不断,不是赞他文治武功,就是称他待下温文有礼,龙章凤姿。
废话有点多,但也不是没有一点用处的。郑姝即便只是闺阁小姐,但对京城的一些大消息热闻还是知晓的。其中有一件事让萧函有些在意,五皇子赵承玮去北地当了半年监军,朝野赞誉一片,在军中名声甚好。
赵承玮半年前去军中担任监军,原身又刚好约是半年前开始被人暗中下毒的,时间偏偏这么巧?萧函微挑了挑眉。
之后的几日,郑姝几乎天天都来寒枝院,但她知道的事不多,萧函在她口中再也听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后,就没心情再理会她了。
打发她也容易,只说自己还要为父兄抄佛经。
萧函面上露出温柔笑意,“舅舅和秋姨娘待我如至亲,表妹若是与我一同抄写佛经,父亲和兄长们在九泉之下,也会高兴的。”
“表姐一片孝心,姝儿怎敢夺,还是不久留了。”郑姝闻言讪讪主动带着丫鬟们走了。
回头郑姝就忍不住跟亲娘抱怨了,她还不乐意去寒枝院呢,死气沉沉的,不知有多晦气。偏偏易瑕一出孝,她娘就让她多去走动。
郑姝把自己的心思都嘟囔出来了,“一个没爹没娘的孤女罢了,现在还是在我们府吃住呢。”
昔日易瑕是将军府小姐,虽有着亲戚关系,郑家人想进将军府的门槛都难。但现在易家儿郎战死殉国,她这位表姐还不是得寄人篱下。
“说什么蠢话,小心让人给听了去。”秋姨娘到底比郑姝多些心眼,对易瑕未来五皇子正妃的身份有些忌惮。
郑姝拧着帕子,嘴角还是往下撇着。
秋姨娘也不舍得对唯一的女儿说重话,于是转而委婉道,“你与五皇子的事还要靠她呢。”
听到‘五皇子’三个字,郑姝一抹羞红浮于面上,“娘,你说什么呢?”
易瑕在郑家守孝三年,甚至很少踏出房门,又能与郑姝有什么过节。郑姝心里对她的怨念嫉妒说来说去还不是为了五皇子。
以郑家的门第,郑姝又是闺阁少女,本来是接触不到五皇子赵承玮这样的天潢贵胄。但易瑕在亲人去世后来到郑府时,五皇子也陪同送了一趟。
只那一面,郑姝的芳心就落在五皇子赵承玮身上了。
五皇子年纪轻轻,不仅容貌俊雅端方,就是那举手投足间的贵气,也不是一般王公贵族能比的。